连下了好多天雨了,逸夫不喜欢下雨,甚至讨厌。望着窗外的那条泥泞不堪的路,和淅淅沥沥的雨。心里莫名憎恶起来。这么多天,他的胶鞋都不知道在炉子上烤了多少遍。他不喜欢每天烤得硬帮帮的胶鞋,穿在脚上一点都不舒服。但是没办法,他只有这一双鞋子。
其实逸夫也想光起脚丫的,只是以前,光起脚丫回家的路上,踩上碎玻璃,划了很深的口子。从此妈就不许他再光脚。这次回来,鞋子也一样湿了个透。逸夫脱下来,妈一样先拿去刷,然后放到炉子旁边烤,有布的一面向炉壁,不然会烤焦。逸夫静静的走到妈身边,怯生生的问了句。“妈,你能给我买双桶靴吗?”妈妈没说话,逸夫也没再问。这时,妹妹在喊,“妈妈,妈妈,刘叔叔收电费来了。”
妈走出去。逸夫听见妈妈说,“刘哥,明天下午来吧,下这么多天雨了,鸡蛋都还在家里,没机会去市集卖。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就没雨了,我刚好可以去市集的。”刘叔叔也没说什么,就说,“好吧,我明天再来。”其实这么多年来,逸夫妈妈就是偶拖电费,也最多两三天。然后自己都会送去的。
第二天真的晴了,妈妈很早就出去了,比逸夫上学都早。因为她还得赶在中午前回来,给猪煮和食。还有几十只鸡,这都是她必须亲自经手的。他不放心奶奶。一个是奶奶年级大了。另一个就是奶奶眼睛不好使,都几次把面粉当糠煮给猪了。
中午放学,逸夫飞快赶回家。他知道妈每次都会买东西回来的。还没进门,就听妹妹在哭。逸夫急忙进去,听妹妹还在一个劲的说,“你说好了的,你说好了的,你答应会给我买糖葫芦的。”妈妈只在旁边说,“今天卖糖葫芦的没来,我下次一定买。妈妈说话算话。”逸夫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双崭新的桶靴。只是一个多月,他家都没吃过肉。
记得有个星期天,妈在地里挖红薯,逸夫和妹妹就往筐里捡。这时奶奶急匆匆的跑过来,还没站稳。就说“他今年肯定会回来,肯定会回来的。我又去求到上上签了。”妈妈没说话。其实逸夫也记不清这是奶奶第几次说过这样的话了。在爸爸出去的年头里,奶奶就一直四处求神问佛。都是在盼望中失望,失望中盼望。眼睛也是因此看不清楚。这时妹妹说了句,“爸爸回来了,是不是就不用妈妈和哥哥抬红薯回家,他可以一次挑回去的?”妈妈也没说话,逸夫只是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没流出来。
五月,金黄的麦浪上滚着发白的太阳。逸夫也不喜欢这个季节,这是个令他窒息的季节。他不明白为什么妈总会挑太阳大的时候割麦子,麦芒裹着汗水就往眼睛里钻,又不敢揉。并且身上尽是麦叶子割的一条条痕迹,汗水一出来,浸进伤口,刺骨的痛。只是听妈说,“我们家没劳力,要是阴天,麦粒就不容易被脱出来,用很大力都脱不完。而出太阳就不一样,轻轻一抖,麦粒就脱出来了。所以太阳越大越好。”当时逸夫心里就有个愿望,想自己快点长大,越壮越好。这样就可以选择在阴天收割麦子。
也有清闲的时候,就是每到新学期要开学时。猪圈里的猪,鸡圈的鸡都会卖完。等缴了学费,用剩下的钱再去买猪仔,鸡仔。其间就会有几天空余时间。妈妈也会去串串门,或则看看书,都是爸爸走时留下的。要不也回外公家,但一般不回去,因为外公每次都会唠叨个没完。最高兴的就是妈会带逸夫两兄妹去城里逛公园。每次逸夫都会失眠,然后第二天由妹妹叫醒。妈妈左手拉妹妹,右手拉逸夫。走三里的黄泥路,然后在公路边等公车。这一天,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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