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个声音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
我总是会想起这个声音
在冰凉如水的夜里
在喧嚣热闹的白昼
想起……
一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脑前，用薄薄的被子包裹着身体还是觉得有些冷，我能感觉到身子在微微地打着抖，冰凉的双脚绻缩在一起，紧帖着被子，冷，真的有些冷。冰冷的手在键盘上敲打着，发生清脆的声响。是这样的声响打破了寂静的冬夜，一起打破的还有主机运行时发出的轰轰声。
很久没有像此时这样，坐在电脑前，不听歌，不看电影，只是纯粹地写文字。略有所思，略有所想的样子，想试图抓住一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就像一个声音，无法抓住，无法定格，不像照片一样可以留下瞬间的美丽，在想的时候，便可以翻出来看看。
声音不是图片，声音是抽象的，是无影无形的，但我此刻特别想抓住一些什么，于是我继续在博客里放着小瑞的照片，这个我叫妹妹的女孩，有着漂亮的脸蛋，清脆的声音，明亮清澈的眼睛。时间停滞，反方向游走，又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姐姐，姐姐，好冷，真的好冷”，这个声音不知何时，又在我的耳边想起。好冷，是的，你的牙齿都发出了咯咯的响声，怎么不会冷呢？
妹妹，不怕，姐姐有大衣，还有毛衣，你穿上它们，就一定不冷了。妹妹，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那是你最喜欢的红色手套，是姐姐亲手织的，你喜欢吗？
妹妹，妹妹，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会给你温暖的，把你抱在怀里，你就不会冷的。紧紧地抱住姐姐，寒冷就会被驱散，温暖就会来到我们的身边。
“姐姐，你怎么还是觉得冷呢？姐姐，你是不是在骗我呀，怎么会这么冷呢？”，妹妹，姐姐怎么会骗你呢？姐姐怎么舍得骗你呢？
我想到妹妹的眼神，想到妹妹的表情，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悄悄地落下，滴在键盘上，发生轻微的声响。
妹妹，姐姐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姐姐还帮你织了一条，你最喜欢的白色围巾。
妹妹，我很想你，想念你的声音，想念你的样子，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只是，我一想到你，便觉得可惜，遗憾，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在这样的深夜里，静静地想念，想念如风一样的日子，想念那个有着凛裂寒风的北方，想念妹的善良可爱，纯洁与透明。
想念，如此地想念。
今夜无眠，因为想念一个声音，想念一个女孩，永无止境地想念。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我开始回忆有关妹妹的片段，关于她的一切，我所知道。
二
初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飘着雪的夜晚，她一个人坐在雪地上，绻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我在街角的拐角处，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她。
那年，我20岁，她14岁。我们就这样遇见了，眼神相碰，没有预言的相识了，没有任何修饰的场面，有的只是厚厚的雪，空中正飘飘洒洒的飞雪。
从来没有想过，我的2005年，是一个难忘之年，特别是那年的冬天，在北方城市度过的那个冬天。让我刻骨铭心的岁月，让我永生难忘。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蹲在这里不冷吗？”，我边向她走近，边小心地问着。
她没有回答我，她连看我都没有，只是微微地抬了一下头，便又把头埋在了她瘦小的膝盖上。我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在微弱的光线里，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清瘦光鲜的小脸，还有那双明亮无比的眼睛。
我拍了拍她身上的积雪，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小手，从我指尖传来的温度是难以置信地低。我超紧脱下自己的羽绒衣，裹在她娇小瘦弱的身子上。
“很冷吧，来，把手伸出来”，她依旧没有看我，只是很听话的把手放在我的掌心里，她的手真的很冰，就像握着冰块一样，我的手立即感觉到刺骨的冷，寒意逼人。
我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子，瘦小的脸蛋，白暂的皮肤，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如樱桃般的小嘴，高耸的鼻子，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五官端正，这是一个很斯文的女孩，有着和我一样的安静。看着这个女孩，从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很多人说喜欢是没有理由，其实并非没有，理由有很多，因为她的安静，因为她的沉默，因为她绻缩的样子。
“姐姐，谢谢你，真的！”，她的声音像轻柔的风一样吹过来，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落下，声音是这样的清脆，透着丝丝缕缕的柔软，如天簌般的声音，让我一时呆住了，晃不过神来。
我的眼睛继续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微微颤抖的唇，这是一个让人产生怜爱的女孩，如林黛玉般的弱不经风，但又透着一种坚强，让人震撼的力量。
“小妹妹，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话一说出口，我都有些惊讶，“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是头一次这样说。像是出自自己的本能，毫无理由地说出，注定要为这样一个小女孩去动荡所有的精力。
“小妹妹， 我送你回家吧！”
“姐姐，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你告诉我，哪儿才是我的家，哪儿才有温暖”，她的声音哽咽，但很清楚，她的泪水再一次泛滥，我用手，轻轻地拭去，把她拥在杯里。
她告诉我，她叫林瑞，小名叫小瑞，她告诉我，关于她的故事，成长，关于她的内心世界，关于她的思想，梦想。
她淡淡的诉说，我静静地聆听，外面一直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风呼呼地刮着，仿佛也在聆听她的故事，为这个小女孩落泪，莺莺地哭泣。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孩，一个坚强的女孩，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更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姐姐，我要回去了，尽管我不愿意回到那个让我感觉无比压抑，极其冰冷的家，但我还是要回，姐姐，你说，这是不是人的命，我们都无法改变。”，她流着泪说道。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妹妹，如果你不愿意回，就和姐姐一起住吧，好吗？我不想妹妹过得这么累，你还是个小孩子呀！”，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有些难过。
她坚持要回去，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她太像以前的我了，我们手牵着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划破了这寂静的深夜。
她的家就在这里，在街上的尾巴处，她说：“姐姐，我到了，姐姐，这是一个让我愉快的夜晚，很喜欢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虽然这么晚才遇到姐姐，才遇到真正关心我的人，但我非常开心，真的，姐姐。”，她的脸上满是笑意和感动，我看着她的眼睛，明亮的眼睛，我也笑了。
“妹妹，以后姐姐陪你玩，我要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时时刻刻，不准再有一点的忧伤了”。
“好的，姐姐，那我们拉勾，姐姐说过的话，一定要兑现的。”
“嗯，我们拉勾，会的，一定会的。”
她依依不舍地进去了，那扇门还是紧紧地关住了，我便阻隔在外面。在回去的路上，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妹妹说过的话，心不由地颤抖着。
雪花依旧在下着，无声无息地落下，我茫然地在路上，心中满是惆怅，伤感，还有不知所措。
三
那天晚上，她之所以呆在角落里，是被她的妈妈赶出了家门，而类似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她已经数不清了。她弄不懂为何她的家人要这样对她，若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为何又要把她生下来，带遭这样的罪呢？
没有谁是多余的，她当然不是，况且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善良美丽的女孩，她只是没有人爱，一个缺少爱，一个缺少听众，一个缺少温暖的女孩。
她有一个比她大八岁的哥哥，还有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同时爱着她的哥哥，还有她的弟弟。她从来没有看过，她的爸妈对她微笑，只是经常听到她的奶奶对她叹着气，她不明白，为何，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这样对她。
她曾经问过爸妈，为何不爱她，她们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把她关在门外，她就蹲在门外，绻缩着身子，独自流着眼泪。
邻居们都说，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都摇着头，叹着气。她一直都想弄清，为何她的家人会这样对她。
她不恨她们，她只是恨自己，为何要来到这个世上，然后又被抛弃，被所有人遗忘。她没有家，她的家都在外面，在角落里，她有伙伴，但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好好地对待她，从心底里关心她，了解她的内心感受。
除了我，没有一个人了，就连喜欢她的男生，都是有目的，而不是纯粹地喜欢她。
这样的一个女孩，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需要怎样的力量支撑下去，需要克服怎样的困难生活下去，这样一个女孩，应该是坐在温暖的房间，而不是被赶出家门，应该是喝着妈妈亲自泡好的奶茶，看着叶芝的诗集，而不是坐在学校的草上地读着雪莱的诗。这样的一个女孩，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每次都是我去找她，有一天，她来找我，在我上班的地方，我在电脑室里，透过玻璃穿，看到她安静地坐在公司的招待厅里。我呆呆地看着她，拿起抽屁里的相机，走出电脑室，拉起她，便上了楼。
“姐，我们这是去哪？”
“妹妹，我要让人们看到你的美丽，我要让妹妹幸福快乐！”
她笑了，笑得这样的纯粹，让我倍感温暖。
我和她的到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正在聚精会神拍摄的摄影师。
“兰儿，这就是你所说的妹妹吗？真美，真的很美，要不要我来帮你们拍照”，林微笑着对我说，时不时按下快门键。
“不用，你难道忘记了，我也是一位摄影师吗？没有人比我更懂妹妹的美了”。
我微笑着拒绝了一些人，在最边上的那个摄影棚，开始抓拍妹妹的美了。她的美是天生，是自然的，是随意的。她随便摆一个姿势，便是经典之美。
她的脸，眼睛，嘴唇，头发，鼻子，手，都进行了物写，有着让人心动的美，不可触摸之美。林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边，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这个女孩和你很像，有着沉静之美，很有古典韵味”，说完之后，在我的耳边嘿嘿地笑话。
“她的美远不止是这些，还有坚强，冰雪之美”。
林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更美，你有着平易近人之美，温和的如三月里的春风一样”，他俯在我的耳边说道：“兰，我喜欢你”。
我没有回答林，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动声色地，只是看着站在灯光下的妹妹，继续定格妹妹的美。
当小瑞看着电脑上的照片时，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在灯光下，却闪着动人的光。这就是我的妹妹，让我心疼的妹妹。
“妹妹，你本来就很美，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很美”。
“是姐姐发现了我的美，姐姐，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姐姐不对你好，难道还对别人好吗？”，边说边用手去揉她的小脸蛋。
“姐姐好坏，抓得我痒痒的”，我们扭成一团，笑声充满了整个电脑室，我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门外的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
四
“姐，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妹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等我思考，便被她牵着。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我的手紧紧地被她牵着，角色对换，仿佛她是姐姐，我是妹妹。
原来，她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她经常呆的苹果树下，那是我第一次见苹果树，比我想象中的要美，要高大一些，树上还挂着红红的苹果，像妹妹的脸一样。
我们就坐在苹果树下，啃着苹果，说着话儿，天空已经没有下雪了，但风依然刮着，时时在提醒着人们，冬天真的很冷。
我们就一直这样坐着，同样的姿势，直到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我们的脸上始终微笑，意犹未尽，都在回味着苹果的香甜，还有说过的话儿。
“姐，你陪我一起进去，好吗？”，在她的家门口时，小瑞对我说道，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妹妹，你进去吧，姐姐看着你进去，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我看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我还是没有开口说点什么。
“姐，要是哪天，我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么我一定要苹果树下”
“妹妹，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知道吗？”
“走吧，妹妹，姐姐陪你进去”
“嗯，姐姐真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瑞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哥哥，弟弟，她们对于我的到来，挺欢迎的，让我很是诧异。但我还是捕捉到她们的冷漠，目光停留在小瑞身上时，她们的表情太明显了。我能想象到小瑞的生活，是紧张，约束的，被他们排斥，被他们忽略。应该经常被他们无缘无故的臭骂一通，挨打应该也是经常有的，要不然，小瑞的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呢？
她的妈妈客气地叫我坐，倒好茶给我，虚伪的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笑着说，谢谢，心却为小瑞感到难受，疼痛。
她的哥哥在一旁打量着我，我假装没有看到，我对小瑞说：“妹妹，你不是要送我一样东西吗？”
我被小瑞牵着上楼了，在上楼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哥哥依旧在呆呆地看着我。
小瑞的房间很小，但收拾的很整洁，床上放着很多的书，有悲惨的世界，徐志摩的诗集，还有郭沫若的诗集，季羡林的散文。
我坐在她的床上，眼睛游离，像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眼睛在她的雕花木桌上停留，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一支黑色的油性笔。
小瑞在她的抽屁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上面雕着一朵玫瑰。她捧在手里，示意我收下。
我小心地捧在手里，正准备打开时，她的手压在上面。
“姐，回去再看吧！”
“嗯，好的”
我在小瑞的房间里，翻看着一些书籍，聊着我们都喜欢的诗人，泰戈尔，歌德，霍尔，普希金，还有叶芝，我们没有顾及地说着，氛围始终是愉快的，我们就像两只蝴蝶一样，在美丽的文字里飞来飞去，只是我们始终飞得不高，低低地在野花野草的上空慢悠悠地飞着。
正说得起劲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林的号码，小瑞停住了说话。
“喂，你好”
“兰儿，你在哪里，我找你有事？”
“我，我在一个朋友的家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兰，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不，这事不能明天再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在哪里？”
“好吧，我马上到公司的门口，你不用来接我，我十分钟左右到。”
我挂了电话，看到小瑞一脸的微笑。
“姐姐，是不是那个林哥哥的电话，他对姐姐真好”
“是的，那个小林，我只把他当朋友”，连妹妹都感觉到了，林对我的好。
小瑞送我下楼，他们依然在客厅里坐着，她的哥哥也在，眼睛依旧在盯着我，我不敢看他，我笑着和他们说再见，临走前，我对小瑞的妈妈说，小瑞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有这样一个子女，真的很幸福。我看到她的哥哥低垂着脸，她的弟弟一脸不懈屑的样子。
我捧着小瑞送给我的雕花木盒，想象中那个里面会有些什么？正想打开时，小林出现在我的面前。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2-5 14:28:2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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