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的到来,在不经意间,可我觉的很漫长,六月末,那时还是初夏,三十多度,正是期末复习的时候,整天和孩子们挥汗如雨,头昏脑涨,还是要不断提醒孩子们倒计时了,离开母校还有*天。
现在时值盛夏,小鸟离巢了,自己每天蜗居在家,上上网,看看书,发发呆,全面放松嘛!披头散发,素面朝天,某天忽看日历,假期已过半,孔子说的太对了“逝者如斯”啊!
昨天晚上我在厨房,听见小溪和他老爸在打电话,这小丫头居然在告我的状:老爸,我简直受虐待,什么好吃的也没没有,这个夏天,连个好吃的西瓜也没吃着,要是你回来就好了。
我的心好象猛地跳动了一下。小溪在叫我接电话,我说:我忙着呢!一会儿我打过去。我在餐桌旁坐下,桌上有两块切好的西瓜。我在胡同口买的,一块钱三个,勉强挑出来的,个不大,一刀切下去,没什么反应,掰开看看,熟的太过了。又切了一个,这个呢,有点生,瓤是粉的,籽是白的。
我很爱吃西瓜,夏天早晨我通常不吃饭,先干掉个西瓜。我爱看西瓜,它是盛夏的果实,大红大绿,配在一起,绝妙组合。记得上学期,有个女同学写了一篇作文,就写西瓜,洋洋洒洒,一千多字。还写了西瓜的药用价值,好象还搬出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我把她叫到一边问她,是不是抄的。她说不是啊!只借用了一段,还一脸的委屈。我说,写的不错,讲评时给大家读读。最后,她的脸也由瓜皮变成了瓜瓤色。欢呼着跑了!
今年夏天,我没吃过几回西瓜,因为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爱吃西瓜,年年岁岁瓜依旧,吃瓜的人却不在了。
去年夏天,我也是这么过,不过隔几天,我就去看看好朋友娟子,我一去,她就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我们俩一会就把它变成瓜皮。我说,这个夏天过的,没买过好西瓜。她笑我,你呀,还不是懒的。明早我去早市给你买两个送去吧。我忙说:可别劳驾你了,你这一天,忙了白天忙晚上.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娟子可是个女强人,2000年下岗后,办了个幼儿园,三四十个孩子忙的团团转,晚上又办了个补习班。其实,她身体并不好,两年前刚做完乳腺手术。
第二天黄昏时分,娟子真骑着车来了。车筐里放着一个大西瓜,深绿的瓜皮,没有花纹,好重.“这是外地瓜,多了我也驮不动。”我看她一脸疲惫,时不时的还咳嗽,真有些不忍。
我小心翼翼地切开瓜,粉红的瓤上没有一个籽。小溪欢呼,娟姨买的西瓜真好,没有籽。娟子笑着说:“这是无籽西瓜。”又好看又好吃,这世上还有这么完美的东西吗?我咬了一口,感觉它并不象普通瓜那么甜。
暮色苍茫中,我把娟子送走了。
接下来没几天,开学了,忙的不可开交。等我在看到她,她刚从省城医院回来,她爱人已经在电话里告诉我了,乳腺上的癌细胞转移了,又不能化疗。这意味着什么呢?我的心疼的无法使自己保持平静。
可是她呢,憔悴的脸上依然面带笑容。和我谈学校里的事,她问一句我答一句。后来,天色已晚,我起身告别。走出她家门,在弥漫的夜色中,我任泪水肆意流淌。
以后每次去看她,都是那样看不出伤心,绝望.身体每况愈下,浮肿的厉害,可她一声不吭。还时常说,等我好了,我们出去吃饭,我请你。
十一月末,我去看她,问她想吃什么,她只是摇摇头,勉强坐了一会儿,她说:我想剪剪头发。我说:我没有剪刀啊!。听她沉重的呼吸,我说,躺下吧,躺下吸氧。我看着她的脸,昔日白皙秀美的脸上布满血丝。那样谈笑风生热爱生活的人,如今只能在这苟延残喘。我说我再来再给你剪头发,她说没时间不要来回跑了。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那是我见她最后一面,她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还活着,终日疲于奔命。
“生命美丽如泡花瞬息空,值的谁记忆和领省”。
冥冥暮色从窗口爬入小屋,西边天空还残留一抹绯红的云霞。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她的笑容。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我想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们,一定没有痛苦,没有悲欢离合。他们欢度节日。
这个夏天,我吃不到无籽的西瓜。我也不想吃它,因为它只属于夏天,是盛夏的果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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