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晨我还没有起床，妻子就爬在我的耳根说，刚才有一个女孩来做引产术，看那女孩也就十八九岁，听孩子的母亲说还没有结婚呢。其实如今社会象这样的事情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不得了。妻子从事妇产科工作也快有二十年的时间了，对于这样的事情也不应该象今天这样，看去那么的神秘。不过妻子最后的一句话到是让我有了兴趣。她说女孩是一位刚读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而且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

“大学生怎么也不知道早早的处理这点事情，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不过如今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你是不是想让我起床呀！”我说。

“什么呀，我是想告诉你，她一个人来，没有家里人，也没有其他人，再说了，她告诉我，想让把孩子生下来然后送给别人，她不想让孩子没有出生就离开人世间。”妻子看来说这些才是真正的意思。我知道妻子，别看做大夫好多年了，可是那颗女人心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甜甜蜜蜜；也可能是和女人孩子打交道的缘故，遇上了今天这样的事情自然心灵中是不能安静。

“那怎么行呢？没有陪人万一出点什么问题，谁来负这个责任。你让她必须叫上家里的人，不然我的意见还是不要给做。”我说：“现在的孩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

“我看孩子怪可怜的，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妻子座在我的边上，看那神情，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又要给我出什么难题了。

“你不要给我说。”生活了快二十年的时间，对于妻子我是实在太了解了；光是看她的眼神，还有那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帮忙：“你是医生，你认为怎么样好，你就怎么样做，不用和我商量，也不需要告诉我。”

“哼！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妻子又来了：“就是我觉得你是个心肠好的人，怎么这些年让官给做的连人性也少了许多呀！”妻子就是这样，知道我的心在那一块最疼，所以她把这些以说出来，我马上就缴械投降。

“好了，你说吧，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干吗非要扯到做官上去呢。”我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看这孩子和咱儿子的年岁差不多，我想让你给她做上一回家长，你看行不行。”

“我做家长，你真能想出来呀！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做这样的家长，再说了，我怎么能做起这样的家长呢，这里有责任问题，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能负起这个责任吗。”我对妻子说：“你还是饶了我吧。”

“有什么呀，怎么官把你当的是越来胆越小了，不就是让你做这么点小事情吗，而且也算是让你们这些人做点好事，看把你吓的那样子；我看你要是在你那条路上再走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会连心肝都没有了。”妻子不乐意了：“不行，今天就你来当这个家长，如果真的出事情了，你蹲监狱，我为你送饭，天天给你做红烧肉，你看怎么样。”

“那就试试吧。”妻子有说到了红烧肉；我也就是奇怪，现在本来是有条件吃山珍海味了，可还是对红烧肉情有独钟；只是大夫说了，我这样的身体是不能再吃红烧肉了，不然皮下的脂肪会让自己的皮肤承受不住的。所以现在只有我做了点什么妻子喜欢的事情，才有可能品尝到红烧肉的美味。

“孩子现在就在咱们客厅里，你起来先和孩子聊聊，我去上班，到时候你把孩子带来就可以了；不过你记住，别给孩子说你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要让孩子有个好心情，那样有利于生产；知道不。”妻子说完走了，我只好赶紧起床。

孩子很小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我急忙站起来：“叔叔，我给你和阿姨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看来还就是个大学生，说话举止总还是能给人一种不错的感觉。看着她已经隆起的肚皮，我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蕊。”

“听你阿姨说你已经读大学了，那么你男朋友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再说我也不想让家里人为我操心，所以……”小蕊说到这里，大概看到了我的眼神一定有什么不对路，于是把话收了起来：“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好女孩，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其实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在这个事情上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是我觉得这样对你的心身健康有影响。对了，你为什么还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呢，是不是……”

“总算是我的初恋，也算是一段真情；再说了，孩子的生命是无辜的，我不能养活他，但是他有权利来到这个世界里，所以阿姨说她可以帮助孩子找一个好人家。”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呀，怎么会把爱情看成这么一个样子呢；你们对社会还不完全理解，你们……”我正欲往下说，忽然想到了妻子临走时给我留下的话，于是我不由打住了下话：“好了，我们去医院吧，如果有人要问起来，你就叫我叔叔。”

就这样，我带着小蕊来到了医院，还好，妻子这个时候已经把什么都办好了；我陪着小蕊住进病房；妻子又安排我去给买水果，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给做完了治疗，让我在一个手术通知单上签字；开始我还犹豫了几秒钟，不过当我看到小蕊期盼的眼神，我就没有再说什么，从妻子的手中接过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要知道，我的大名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离奇的故事中出现过。今天看来为了妻子，为了一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故事，我让自己的名字做了一回奇奇妙妙的旅行。

“我还要去别的病房去看看，今天产妇还不少，你就在这里陪着孩子，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到值班室喊我。”妻子说完就要走。

“从现在就开始了？”我问。

“不用麻烦叔叔的，你有事情就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懂事的孩子，也许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儿子，而且有了一种对自己儿子的那种感觉。

“好吧，那我就陪陪小蕊，你去忙吧。”

妻子走了，病房里只留下了我和小蕊；看着小姑娘低着头，两只手在胸前不停的摆弄着，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可又觉得没有启口的理由：“小蕊，你在想什么呢？”我只好打破了房内的那种可怕的寂静。

“我……”

“是不是后悔了？”

“不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呢；我是在想，如果生出来是个男孩，我想让他将来成为一个军人；如果是女孩，我想让她将来和阿姨一样，为人治病；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因为他……”小蕊说到这里泪水竟然涌出了眸眶：“叔叔，我真的是对不起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他有什么罪过，为什么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爸爸妈妈，难道说爱情就是这样的结局。”

“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你要不休息一会儿，晚上会很费体力的。”我不想和小姑娘在这里多说什么，因为一个没有结果的过程我们想从中得出什么，那么只能是一种迷茫和痛苦。我说着拉上窗帘，然后给小蕊盖好被子，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住院大楼的走廊里；这时我看见妻子从产房里出来，她看见了我，于是朝我走过来。

“小蕊怎么样？情绪还稳定吗？”

“还可以，我让她休息了，可能要生也在晚上吧。”

“对不起老公，让你劳心了；不过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你不生我的气吧。”妻子就是妻子，大概她也觉得让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呆在这样的地方有些委屈了，所以现在到有些心疼起老公来。

“生什么气呀！再生气那也是老婆给派的活呀；好了，你去忙吧，我一会儿进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我去叫你。”

妻子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爱意，好像还隐隐的有着一丝的歉意。送走了妻子，我就又一个人走在楼道里；过了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当我走到小蕊住的病房门口，听到了里边传出隐隐的呻吟声，于是我赶忙推门进去；看见小蕊跪趴在病床上，头发都已经散落开来。

“疼的厉害吗？”我问。

“不要紧。”小蕊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个大男人还别说，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当年妻子临产我正在上海公干，等我回来的时候，妻子在笑，儿子好像也在笑，全家的人都在笑，所以我只是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种幸福，有一种内心的欢乐；可是现在看到小蕊痛苦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终于熬到了临产，小蕊被护士推进了产房；大概就是夜里的一点多钟，小蕊产出了一个女孩，听妻子说，孩子长得很漂亮，很可爱，不过她还需要给找个好人家。最后妻子又给我分配了一项任务，让我把婴儿先抱回家里，还叮嘱我给保好温，一切事情等她回来之后再说。

孩子我抱回家了，小蕊在医院；等到第二天中午，妻子和小蕊都回来了；小蕊看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得出来，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舍不得就这样让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知去向……

小蕊临走的时候竟然给我和妻子跪下磕头……

妻子当时好像也在流泪；我虽然说没有落泪，可心里也不知道象是被什么狠狠的戳了一下，难受得也是没有办法形容。

小蕊依依不舍的走了……

后来来了一个听说是当煤矿老板的大款把孩子抱走了……

我的家里开始又恢复了平静，不过我的心里却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也许妻子看出来了，也许是……

“你还在想小蕊和那婴儿？”妻子问。

“不是想，我是觉得苍天为什么总要给人间留下这样的故事。”

“这算什么故事呀。”

“没有答案的故事。”我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