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忆里的那些片段,记忆里的那段感情,记忆里的那个男人,记忆里所有有关于2006年夏天的回忆,就像春天未开秋天又谢的花一样。短暂却充满了色彩,有种不容许被人遗忘的坚强。
那个夏天,我的世界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不再有红有绿,不再有天有地。我感觉那时的我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幸福像朵昙花一样,瞬息开,接着又瞬息败。那耀眼的白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泪水随即模糊了整张脸。
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更无法克制自己那满满的思念不往外溢。我一次一次的在深夜里饱受着思念的煎熬,又一次一次的在无边的梦境里惊醒。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无助和那样的彷徨,我想过自杀,已便尽快了结自己的痛苦。
可是,当我站在死亡边缘的时候,我又退缩了。想起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我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的掉落下来。死也不能,生也不能。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二:
和磊相遇在一个叫“天长”的小镇,说实话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小镇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此地,只是因为这里有一棵千年古树。
传说,在千年古树面前虔诚的许愿,然后把手里的红丝带扔向大树,如果丝带在三次之内落在枝桠之上,那么你许的愿望就会很快实现。
我站在古树面前,带着膜拜的心情抚摩着它的枝桠,看着它伟岸的身材,心就止不住的一阵颤抖。我的手指不自觉的拧了拧丝带,红红的丝带缠绕在我的指间,像朵开在我手心的花朵。
我闭上眼睛,虔诚的许愿,希望这棵看破了千年情缘的古树能够带给我幸福。不要生生世世,只求一世情缘便已足够。
我把红色丝带绑上石头,认定一个枝桠,便狠恨的丢了上去。别过脸不敢看,前两次我已经错失机会,这最后的一次,是否成功,我亦不敢再想。
这时,一个浓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小姐,你的丝带高挂枝桠,难道不高兴吗?
我猛然惊醒,抬头望去,果然,那高高的古树枝桠上,赫然挂着我的丝带。我兴奋的手舞足蹈,抱着身旁的人在地上跳啊跳,一边还在高呼着,我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当我清醒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在抱着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我不好意思的退到一边,寻思着,他会不会狠狠的抽我一下,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不过,他并没有顺应肥皂剧里的情形,而是羞红着脸站在一边耷拉着脑袋。那表情,好象是他无意抱住了我一样。
我嬉笑着走过去,对着他说。我叫玫,玫瑰的玫。你叫什么?
他抬起头,俊秀的五官刺伤了我的眼睛,令我呆楞了一下。他温柔的笑着,慢慢的说。我叫磊,三块石头堆在一起的那个磊。
随即,我们哈哈大笑起来。我想,我的一世情缘就这样来到了。只是我没想到,我的一世就那么短暂,短暂到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像罗兰里的一场梦,梦醒的时候除了身边的这个孩子,我再也找不到有关于他的任何痕迹。
三:
我和磊很快就陷入了热恋之中,我们常常坐在那棵古树下,背靠着背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然后在一阵微风之中慢慢睡着,在一片纯蓝之中享受挚深的美丽。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突然收到父亲发来的一则短信。他说母亲因为我的任性而住进了医院,然后叫我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我哭了,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哭的那么凶猛。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毫无顾忌的嗥嗥大哭。没有告诉磊我的下落就直接坐车回了家,刚进家门,我就被父亲强行扣留住了。他把我押进了房间里,而且窗户已经被封了。
望着从木板透露出来的阳光,我才清楚的意识到,原来我一直相信的爸爸居然欺骗了我。他拿妈妈的身体做幌子骗我回了家,因为他知道,我的死穴就是妈妈。我一直流着眼泪,隐隐的哭着。
母亲看着好难过,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下落。她对我说,好玫玫,你听话。你要是不再任性乱跑了,你爸爸就会放了你了。
我摇摇头,很使命的那种。我对妈妈说,妈妈,可以不可以放我出去?我最爱的男人在天长等着我呢。
她看着我,眼神迷蒙,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然后我就见她突然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拿了一包东西,验孕棒。
父亲拿着皮带狠狠的抽着我,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无法磨灭的伤痕,皮带落在肉体上发出的迸裂声,让我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死的希望。
父亲一遍遍的质问我,这个杂种的爸爸是谁?
我哭着摇头,我知道父亲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只是因为他的女儿未婚先孕。但是,急暴的父亲若知道孩子的爸爸是磊,那么,他就再也不能踏入我们家了,那也就代表着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父亲的思想是很保守的,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事实。
我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在地上挣扎翻滚着。我的双手使命的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我要保证他的健康,不能让父亲断绝了他的生命。
四:
我看着医生,双眼噙满了泪水,很绝望的看着她。但是她却依旧冷漠,我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能塑造出如此绝情的医生来吧。因为,他们看多了这样的故事。
医生,能帮帮我吗?我想要这个孩子,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颤嚅着嘴唇,吐出这几个字来。
对不起。我只负责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她继续冷漠着,但是我明显看出她嘴角的抖动。
医生……医生……帮帮我吧。我哀求着她,因为我知道父亲就站在门外。没有医生的帮助,我是逃不出去的,更何况还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望了我一眼,原本拿着器械的手停了下来。她说,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如果你的故事能打动我,那么我就帮你。如果不能,请你让我做完我应该做的,好吗?
我的眉眼耷了下来,有些绝望也有些希望。
我静静的把故事复述了一遍,语气轻得像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故事。当我说完的时候,我发现医生的眼角闪烁着泪花,在灯光之下显得那样的晶莹。
她说,我答应帮助你。
有了医生的帮助,父亲居然真的相信我的手术做的很成功,他开始每天都带着具有营养的汤来给我喝,其实我还是蛮感动的,他毕竟还是我的爸爸,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怎么会没有一丝感情呢。
只是,在亲情面前,我还是选择了爱情。我无法丢弃那远在天长的磊,也无法割舍还未出世的孩子。我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默默的想着磊,泪水就这样一遍遍浸湿着枕巾。
在住进医院后的第四天,我就成功的逃跑了。我穿着从巷口偷来的衣裳搭上了去天长的车,我无法想象自己究竟是怎么到达天长的,也无法想象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当我饥肠辘辘的站在磊面前的时候,他的身边正站在另外一个女人。
我能想象当时的我是如何的不堪,蓬松的头发肆意的耷在脑袋上,满脸的灰层和污垢已经掩盖了我的眉眼,不合身的衣服也显得异常的破烂。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却衣着光鲜,满面春风。
我觉得脸上冰凉冰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泪流满面。我在心里小声的念叨着,不哭,不哭……
尽管这样,泪水还是像无法拧紧的水龙头一样,奔流不止。
磊,我能和你说几句吗?
他点了点头,身旁的女人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想寻求一个答案。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放心。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的心一酸,却没再说话。
五:
还是在那棵古树之下,我对他讲出了我离开后发生的一切。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所以,我省略了我已有身孕的事实。
我问他,磊,那个女人是谁?
我老婆。
为什么?难道以前你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我疯狂的叫着。
他按住我的肩膀,然后又楼住了我。他哽咽着说,为什么你当初不说一句就走?为什么不留下任何的信息让我能找到你?哪怕一点点也行啊。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娘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你的存在,她不相信啊……
我们抱在一起痛哭着,似乎想用一生的泪水来祭奠那段似昙花般的爱情。只是我真的没想过,原来我的一世情缘是如此的短暂,真的,从未想过。
当晚我就离开了天长,因为那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理由了。我也就没必要再留下来打搅他们了,真的,没什么必要了。
磊的母亲不相信磊的故事,她叫邻村的媒婆给他说了个媳妇。并且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把婚期给定了下来,在结婚的那天,磊被他母亲以死相逼进了洞房。
故事是永远没有结局的,正如时间永远不会终结一样。在这场爱情里,我们终究还是丢了彼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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