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古有了甲骨开始,便有了文字。从有了文字开始,便有了传递爱情的诗歌,歌颂生命的经典。
文字是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文字是田亩中收获的种子,可以养育一代人,也可以滋养他们的后人。
文字可以是统治者手中的利剑,可以是判决一个人生死的律法,可以是操纵战争的棋子。
文字可以是教科书,金科玉律,可以是为人之善恶的启蒙,可以是记载历史的工具。
文字更是一种语言,在你我他之间架起沟通的桥梁。只有那些直达内心的真实的语言,才能成为经典;只有那些流传下来的文字,才能登顶文学的殿堂。
有些文字,是欲望所不能焚烧掉的,所以秦朝灭亡了。
有些文字,是无法流传的,所以他们在没有形成之前就消失了。
有些文字,不是你写了就能流传下来的。它要被刻在骨头上,被一代代人传诵后,仍保持着新鲜血液的味道,才能恒久地保存。
写字的人,都喜欢自己的字。历史把这些文字放在了一个锅里煮熬,有些化了,有些变成了渣,然后那些精华的文字浮上来,供后人欣赏,玩味,咀嚼。
有些人的字从还没有写开始就注定要化掉,变成渣,但写了是一种心情,写了就是生命的一种诉说。生命没有贵贱之分,文字起先也是没有的。当文字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文字就是生命的全部;当文字的对象从小我变为大我乃至整个世界的时候,文字就是一种语言,它也因此有了真假贵贱之别。
我是不会写字的,却总爱嘲讽一些写字的人。一天,我于某地买了一本畅销书,看着,发现此书已再版三次。想,该书价值一定不匪,故买来读之。一气读了三四十万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但闻赞其书好者千万,故不敢言,应声附和着说“还不错”。我知道自己是昧心的。但没办法,不说好,人家就要说“不会写字,连看字都不会,文盲一个。”
我受不了。一个人在家跟自己赌气。埋怨自己的父母没有文化,家境贫寒,上不起学。埋怨自己,不争气,不上进。想,要是自己能写字,并写一手好字,何必让他们瞧不起。从此立志,发奋读书,学习写字,足不出户。一晃,四十年过去了。终练一手好字,掷笔,孤芳自赏,赞不决口。兴奋之余,拿与朋友过眼,期待赞扬、褒颂之声。
过良久,朋友问:从何处抄来?
我答:“历经千辛万苦,方成。”
朋友叹曰:“要是此文出于某某之手,必能红极一时。可惜,可惜!”
我不解,忙问:“此话何意?莫非有不妥之处?”
朋友摇头,叹气,无语。
我再问。
朋友思考再三道,“如你印此书,必找某某题跋,方可。否,徒劳无功。”
我恍然大悟,了明就里。谢过朋友。
回家中,自思,依自己之力未必不成。便瞒过朋友,自己找了出版。
出书那天,我兴志颇高,拿一书来会朋友。朋友见我,大喜,忙问,“请何人题跋?”我对之“无”。朋友大惊。而后,朋友拍我肩慰我,我不知所为何事,一头雾水而退。
时光飞逝。一日晨上,朋友见我多日未会他,去我居所找我。
敲门,没有回音。再敲,仍不答。朋友气急,唤邻舍拿利器翘门而入。见我已去,屋中无家私器皿,仅手中拿曾出之大作若干。朋友知,我必是因出书花消过大,书稿无人问津,冷落清贫,焦虑至此。啼哭连声,骂我不听其言,自寻死路。我因灵魂未散,听之,连告朋友,“自己在冥界已是名人,签名索要书稿者络绎,若干年后,相会便知。”朋友听了,一笑,挥手示我。我瞬间烟消云散,去了······
无仑,2006·12·20·北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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