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梦魇

那是什么样的风景啊！奇峰险峻，烟云迷漫，如入仙境。刘娟和燕如一路惊叹，一路痴迷。当她们两人攀上陡峭的山崖时，燕如一不小心滑倒了，连忙向刘娟求助。刘娟慌忙伸过手去。望着燕如焦虑的眼神，刘娟却故意装作力不从心的样子，迟迟没有把燕如拉上来。终于燕如的手一松，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燕如的身子如同失控了的车，迅速往下滑。看着滚下山去的燕如，刹那间心中竟然有一种欣喜的快感。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恐慌和内疚。不，不能这样！于是她发疯般地大喊救命。

“刘娟！你怎么了？”刘娟听到有人叫她摇着她，睁眼一看，燕如正狐疑地望着她。“你···”刘娟心里一惊，原来刚才不过是一场恶梦。她心有余悸的说：“没什么，只是刚做了个梦。”燕如笑着说：“怎么了？看你脸色都青了。梦见有人要谋杀你吗？连喊救命！刘娟躲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是梦见自己不小心掉进深坑里了。”燕如轻轻拍着她，说：“没事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问题，会做这样见鬼的梦。燕如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有小珊，三人同一天进厂，住在同一个宿舍，情同姐妹。除了上班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一起。燕如是个不折不扣的淑女，在外面她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只有在宿舍才和刘娟她们一般闹得疯狂。小珊文静，但说话做事大方得体。刘娟曾经还想过，要是一辈子三个人在一起该多好！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似乎各人都有了自己的心事，说话时总是多了一份顾忌。刘娟想，也许不该让林子周走进她们的生活。　

林子周比她们早进厂几年，是刘娟那个部门的主管，办公室里，他就坐在她前面。在她的印象中是个虽然优秀却缺少风情的男人。他很少笑，也很少和同事聊天，每天一下班就匆匆离开。刘娟算算自己和他说过的话，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没有说过几句闲聊。她常常会一脸的不屑地在宿舍提起林，说他简直就像是黑煞神！

二　错爱

记得是去年重阳节前两天，林子周竟破天荒地问刘娟和办公室的小曼，重阳要不要去爬山？她们俩你看我，我看你，觉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又同时问：“去爬山？”小曼先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地说：“好啊！”刘娟则问：“能不能叫多几个人去？”“随你。”林说。于是他们约好明天下了班就去。

当刘娟把这事跟燕如，小珊说了后，她们一致笑刘娟：“莫不是他看上你了吧！”“去！再胡说，开除你们俩！”

她们笑得更欢了：“不要我们去，就你们两个鸳鸯同飞啊！”刘娟气得满房间追着她们打。

那次活动玩得还算有意思。林子周也好像比以往话多了。偶尔还会开个玩笑。燕如悄悄的对刘娟说：“他似乎不像你形容的黑煞神的样子啊！”刘娟找机会报复：“你动心啦？那我给你们牵线。”接着又笑闹了一回。

自从那时起，林子周时不时地约她们去玩，她们有节目也叫上他。　多了个林，乐趣是多了，问题也出来了。刘娟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他。到底那是怎么样的喜欢，心里明明知道却又说不出。燕如和小珊呢？她觉得她们也喜欢他。虽然她们嘴上老是笑话她和林。不行，这样不闷坏才怪！刘娟想，得找个机会去探探林的想法。

刘娟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林却突然说找她有事，下了班等一下。她心里一阵惊喜，整个下午做事都没心思。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了，待大家都走了，她装作漠然地问：“什么事呢？要我加班么？”林看了她一下，迟疑地拿出一个信封。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什么话当面不好说，要写在信上啊！想着耳朵都发烧了。只听他说：“请你帮个忙，把这封信转给燕如。”刘娟懵了。一股冷气从心底往上涌，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却又马上冷静下来，接过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刘娟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那儿发呆。信上写的是什么呢，她想。不用说肯定是向燕如表白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一把撕掉那封信。为什么偏偏是燕如？为什么林选择的不是她？她哪点比燕如差？论外貌，论学识，论工作，都比燕如强！越想，她心里就越气！一定是燕如先追他的！生气之下，她拆开了信封，里面是张温馨的卡片。不看还好，一看更气了，林子周在信中说他是欣赏燕如的温柔善良，喜欢她笑起来像清纯的莲花。这么说，她和小珊就不温柔不善良了?

妒忌中的女人往往会失去理智。刘娟一不做二不休，把信藏起来，不交给燕如。第二天她故意对林说，燕如请她转告他，做普通朋友可以，做男女朋友不行。林听了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里分明闪过一丝失望。

三　桎酷

一连几天，刘娟心里都非常不好受。但是害怕燕如和小珊看出问题，她整天装作平常的模样，该说时就说，该笑时还笑。只有躲进被窝里的时候，刘娟就特别想哭。却也只能噤着声，偷偷地流泪。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林子周没再写信，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但他还像往常一样，去她们宿舍玩，或者邀请她们出去玩。刘娟却无法坦然面对他们的目光，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开始后悔起来。同时又有点恨燕如，似乎他们说说笑笑的都是故意向她炫耀着什么。要是没有燕如，要是没有燕如···林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她竟然这么想。就在那一刻，刘娟多么希望燕如马上从眼前消失！

那以后，刘娟越来越睡不好觉，人也憔悴了许多。整日里迷迷糊糊，连工作也做错了好几回。林子周问她怎么回事，她什么也说不出，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没事的时候，望着前面林的背影，她感觉像有什么沉重地压在心上，简直要窒息了。

燕如和小珊也感觉得出刘娟的不对劲。问又问不出所以然，但猜出是和林子周有关。她们商量这个星期天，要是天气好，约林子周一起去海边游泳，陪她散散心。刘娟原来还不想去，说没劲，后来经不住她们两个的软磨硬逼，终于答应去。遗憾的是林子周临时要开会，去不了，但他说开完会还早一定会赶去。

这天，天气还不错，只是风大了点儿。不过月份还是阳历五月，虽然是在南方的城市，但水依然冰凉，人也不多。所以她们在海边沙滩上玩了个够，等到中午气温更高了些，水也没那么凉了，才下水。刘娟，小珊都是游泳好手，只有燕如不太熟水性。她们俩一下子游出好远，只有燕如在浅水区瞎“扑通”。惹得她们哈哈笑。好久没这么尽兴，这么开心了！刘娟想，心里舒展了些许。燕如大叫：“不行！你们不能不理我！好吧，等我去租个救生圈来，和你们比。”小珊连忙让说她去租，正好她的手机忘了带。说完便爬上岸跑向入口处的救生圈租售亭。

刘娟还在笑，看见燕如真不会游泳，便自告奋勇说她来教燕如。她说，首先得大胆，多喝几口海水就学会了。燕如让刘娟拉着她一起游。刘娟不停地鼓励她，时不时指点一下她的姿势。不知不觉间，她们已游出浅水区。本来就有些基础的燕如，学得越来越有感觉，偶尔还独自游了一段。

在大海自由自在地畅游，多好啊！燕如满足地放慢了划动的手脚。水中的燕如笑得像睡莲花一般迷人。呆呆看着燕如自我陶醉的样子，想起林子周的信中的话，刘娟不由得怒火中烧。这时，一个不大不小的海浪涌过来，掀开了她和燕如。燕如一惊，欲伸手去抓刘娟的手，却没抓着。“娟！过来拉着我呀！”她却像着了魔似的冷冷看着惊恐的燕如。她心中愤愤不平地想：凭什么你可以得到他的爱？为什么！为什么！恨不得海浪吞噬了这个情同手足却夺她所爱的人！望着水中的燕如，她多么想那个挣扎的人是自己，甚至愿意跟燕如换个角色，只要能听到林说爱她，就算葬身海底！可是······

四　醒悟

着了惊的燕如乱了手脚，　那浪花一波接着一波，转眼两人之间就落下一大段距离。燕如凄惨绝望地喊着：“娟！救救我！娟－－”眼看着燕如在海浪中忽沉忽浮，刘娟想起了那天做的恶梦，想起了燕如对自己的好，猛然醒悟过来，赶忙游过去。她绕到燕如背后，一手抱住燕如的身子，一手奋力游回岸边。燕如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死命地绑住刘娟。她拼命挣脱燕如的手，燕如的双手却像生了根的藤一般不肯松开。两人的身体就像石头般沉重。“救命啊！救命！”刘娟竭尽力气大叫起来。小珊呢？“小珊快来啊－－－！”她哭喊着。

这时，只要她挣脱燕如，自己完全可以逃生。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救燕如，后悔自己所做的所想的，是啊！自己多么卑鄙！如果可以就让自己死去吧，只要能救回燕如！想着，刘娟不再挣扎，而是用尽全力地拖着两个身躯往浅水处游。她感到自己越来越难呼吸了，身子也越来越重。刘娟挤出最后一口气说：“燕如，真对不起！真对不起你和林！”

“刘娟！燕如！”回来的小珊发现忽隐忽现的她们俩有问题。她们离开浅水区远些，岸上的人根本听不见她们的呼救声。她一边高喊救命一边把救生圈套在自己身上，迅速游到了她们身边······

当刘娟醒来的那一刻，她看见身边围着小珊，林子周，还有些不认识的人。她急忙问：“燕如呢？”小珊激动得大哭，抱着她说：“放心，都好了！都好了！”林也紧紧握着她的手。“娟！”一旁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她。小珊一手搂着刘娟，一手搂着燕如，三人拥在一起又哭又笑。

大海依然波涛起伏，海浪呼啸而来时排山倒海，呼啸着退去时又是风平浪静。它吟唱着人们听不清的混语，低沉雄劲，无止无休，连绵不息。几只海鸟掠波而过，互相嬉戏着消失在烟波深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