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军最近很怕回家，因为他只要在家，那个孩子就会由床底下爬出来。可是又不能不回家。见过那孩子几次以后，他的样子便刻在了脑中，可想不起以前在哪儿见过他。

他刚进了屋，屋子里还是死一样的静，而且最近越来越觉得房子空间大了，更显阴森了。一到家他非得把房间里弄出点声响才能踏实，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不能安静。

穆军先开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看他最喜欢的球赛，也希望因电视里的人多来给他自己壮胆子。可是他知道这样子也是无济于事的。只几分钟的时间，好像那孩子计算着他回来的时钟似的。你听，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又由床下传了出来。他不敢看，只是盯着电视，他记得他第一次不知道那声音是什么，跑到床前、还揭开了床单看。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小男孩在床下看着他笑了笑，把他吓得要死了。不知这是哪来的孩子，居然跑到他的床下。他问了一声：“喂，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进来的。”那孩子只笑了一下，便不再看他，继续向前爬，孩子看上去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他看着他慢慢地由床下爬出来，穆军只看得浑身发冷。孩子爬到窗前的椅子上，再爬上桌子，从窗户那里又爬了出去，再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想制止他，他就从窗户那里爬了下去，然后听到“叭”的一声响，有重物摔下去的声音。他跑过去往窗下看，没有东西，下面很干净，连滩血都没有。穆军从没见过这样的事，觉得像做噩梦一样的；他用力掐了下自己肉，是疼的。觉得自己是撞鬼了，可他从来是不信鬼的。

第二天晚上他又看到这个孩子依旧从床下出来，然后像前一天那样从窗户爬了下去。他就惊叫起来！又不敢说给别人听，怕别人以为他神经病，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以后的几天，天天如此。他不得不确认自己的确是撞鬼了，而且是个小鬼。头几天他是盯着他看的，看了几次一天比一天害怕，好在这小鬼并不与他为难，就是吓唬他的。这两天他一听到那悉悉索索地声音，就知道是他又来了，就不看他，知道他就打这里路过。可是不管电视里放的什么节目，都是那孩子的笑脸，那笑里像藏着一把刀，能杀了他。他感觉那孩子这会已爬上椅子，上了桌子，打开窗户，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那孩子居然对他吐了吐鲜红的舌头，穆军哆嗦着缩成一团。又听着他掉落的声音，再跑去看，下面还是没有任何的东西，他嘴里咒骂着这个小鬼。

穆军转身找了两个大的纸箱，里面塞满了东西，再推到床下去，看他还能不能再由床下爬出来。第二天回来，当真他没有再来，穆军不禁一阵高兴，早知用这种方法就好了。那晚他睡得很踏实。可是睡到半夜，他似乎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一股血腥味，很腥的血味，似乎能感觉那血流出来的热气，开始他还以为做梦了，闭上眼再睡，可一会又好似闻到一股恶臭，像房间里有死老鼠腐烂的臭气。他记得小时候一只死老鼠在他的抽屉里腐烂掉的气味，还有当时找到那死老鼠时看到上面所生的蛆，是顶恶心的。穆军用力吸了下鼻子，那臭味越来越浓了，有点臭不可闻的架式。他有些奇怪哪来这味道？可深更半夜的，他不愿动，再说这几天让那小鬼吓得够呛，哪里还敢半夜起来找死老鼠。挨到天亮，臭气依旧在空气中弥漫，他便开始四处找，桌下柜角，连最怕的床下也找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后来在客厅里又搬开沙发找，果然在沙发下有一只腐烂的死老鼠。像小时候所见的那只一样生满了蛆，他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里去呕吐，然后再回来用扫把把它清理掉。出去时，把那装着死老鼠的垃圾袋一同扔进垃圾筒。可哪知晚上他回来时，房间还是有着股死老鼠的味道。他很恼火，喷了一些芳香剂在房间里，可是依旧压不住那腐肉的臭味。他又四处找，搬开沙发接着他看到的不再是死老鼠，而是那孩子躺在沙发下。他吓得往后跳去，孩子身上的肉烂了，可脸分明是好的，还是冲他笑，然后拖着烂肉爬向窗户，依旧从那个窗口爬出去。他不能忍了，一定要搬出这所房子。

可以后的日子不管他到哪，那孩子就会跟到哪，是在他防不胜防的时候出来。有一次他抓住他大声地问：“你这小鬼，为什么总来吓我，你到底是谁？”这次孩子不笑了居然说：“叔叔，你还好吗？”

第一次听他说话，穆军还是有点意外的，问：“为什么总来折磨我，你和我有仇吗？”

“我就想看看你好不好。”然后他挣脱了穆军爬走了，好像他一直不会走路的。”

穆军去报了案，警察听了他的叙述，以为他肯定精神有点问题，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的。

他被那孩子折磨了半年，实在不能忍受了。不能工作，不能正常生活、休息，常常被噩梦缠身，他想到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可是这样死了总觉得不明不白的，他要先把这小鬼给毁了才能踏实。于是他就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毁他，可是他却又不来了。又过了些日子，他又来了，然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笑，而是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穆军捉摸不透他，但是并不怕他了，走近捉住他，用力地掐他的脖子。可是不管用多大的力，那小鬼还是那样看着他哭。

这让穆军又害怕了，手一松，他便又跑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那个孩子来告诉他说：“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是谁，还记得六年前你开车撞到一个孩子，他向你求救，你又倒车回来把他轧死的那个吧？我就是他呀，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当时也是叫你：‘叔叔救救我。’可你还是把车倒了回来，我好不甘心呀叔叔，我就是想看看你活得好不好，原来你活得这么好！我就是想天天来看看你。”说完他就一会哭一会笑。醒来后，穆军终于想起来了，六年前他开车确实撞过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当时孩子没有死，曾向他求救来着，他怕那昂贵的医药费和赔尝金，一狠心又把车往回倒了一下，生生的把孩子轧死了，然后驾车逃逸。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他却从来没有一丝愧疚的心理，所以这孩子天天来找他报仇来了。

他心里有着这样的一个魔鬼，没有一天过得是开心的。没多久，穆军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精神分裂了。他开始喜欢半夜爬上楼顶，敲烂人家的玻璃，要不偷几片瓦片藏在怀里，被人抓住打了几次，没用的、、、、、、、、、、

作者：张嘉丽

2007年1月28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