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雪儿请了假准备回家过年。
打的来了火车站,挤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雪儿买了张去莱阳的车票。看了看表,车一个多小时后才能进站,提着沉甸甸的行李,雪儿来了小件寄存处。师傅,我想存个包!雪儿大声喊着。寄存处的大婶面无表情地接过包,利索地给包拴了个数字,然后,连头都没抬地说:五块钱!给!雪儿拿出一张崭新的十元钞,换回一张脏兮兮的五元和一薄薄的存包凭条,一身轻松地渡步出噪杂的车站。
转过年才过了二十五岁生日的雪儿,像许多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在父母的急切撮合下,有了个算得上男朋友的对象。男孩名叫林峰,虽穿着一身戎装看上去蛮帅蛮酷的,可心底里雪儿知道,林峰还是个孩子,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很会耍娇的大宝宝。刚开始,跟林峰谈情说爱,雪儿着实不习惯成天像哄孩子似地跟林峰相处。大男人成天依赖她,扭捏地、红着脸要她这要她那,真让雪儿受不了。印象中,雪儿觉得谈情说爱本该是女孩放心大胆跟男孩耍娇的时刻。离开父母的呵护,谁不是躺在男朋友的怀里娇滴滴地成长?可林峰倒好,却对雪儿说:男孩也需要爱,找对象也想找爱他的女孩。瞧林峰一脸期待的样子,雪儿就知,这辈子自个儿的爱有可能得与母爱、妻爱、雌性之爱参杂在一起……雪儿记忆最深的,就是林峰经常说他想抱雪儿,雪儿不是没七情六欲的女孩,也不是不知道在爱的季节能被男孩揽在怀里是件很爽很愉悦的事,可真投怀送抱,才发现林峰所说的抱,完全跟雪儿想象中的抱不是一回事。瞧林峰舒心地躺她怀里,乱糟糟发髻安静地伏在她的胸前,莫名地,雪儿觉得悲哀,母爱的宽容怎么会从心底升腾?
这会是爱吗?雪儿时常问自己。
眼前,是车站不远处的嘉嘉快餐连锁店,临来车站,雪儿因不知能买几点的车票,是饿着肚子来的。进店,走到挂满菜单的台子前,雪儿要了碗阳春面,点了份潍县小咸菜。付帐时,雪儿对算帐的小姐说:能不能快点,我赶火车呢。小姐说:知道了,误不了!
认识林峰,雪儿才知林峰家境很好,父母都是有权势的父母官。许是从小生长在被人呵护、受人媚眼的环境里,比雪儿大两岁的林峰常会在雪儿眼前显露出养尊处优个性。
雪儿,能帮我买些吃的吗?
大男人还吃零食?
我真的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了。
你自己不会买吗?
我?这月的工资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
我也不知道。
会不会又让人摸了去?
管它呢,你先帮我买些你喜欢吃的,赶明,打电话跟我妈要了就还你!
雪儿不是不愿意为林峰买啥。如果林峰在雪儿身边,即使林峰什么不说,雪儿也会大包小包地为林峰买些透着她爱意的零食。可林峰并不在雪儿身边,离雪儿百十公里的林峰,偏要呆潍坊的雪儿帮他买吃的,这不明摆着是要雪儿连买带邮?!雪儿的家境不算好,干啥都得精打细算。瞧林峰把她平常喜欢吃的零食这么一折腾,费用高的惊人,雪儿就受不了。好多次,雪儿都对林峰说:你住的地方又不是买不到,抬抬腿就能买,何必舍近求远浪费钱呢?可林峰偏要雪儿买,还说钱不是问题。
真是个怪人,受不了!
没恋爱那会,雪儿瞧着自己身边的姐妹谈情说爱满脸的喜悦,这满脸的喜悦就成了雪儿印象中的恋爱原型。可跟林峰谈情说爱,雪儿才知这恋爱只是一种适应,一种对陌生男孩的适应。三天一小吵,五天一翻脸的现实恋情,很叫雪儿郁闷,为此,雪儿惦记着满脸喜悦的爱情。
记忆中,雪儿也有过那样的爱情。虽那爱不得永久,但它还是给雪儿带来了幸福的,不愿被人知道的回忆。认识刘哥,雪儿是在一暖融融的咖啡屋认识的。刘哥很洒脱,言谈举止无不透着魅力,吸引着雪儿。比较着刘哥,雪儿无法理解林峰的一言一行跟爱有啥关系。
雪儿曾问过刘哥:什么是爱?
刘哥说:爱是一种期待!
期待?雪儿睁着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刘哥。
点支烟,刘哥问雪儿,然道你跟林峰在一起就没心动的感觉?
心动?雪儿从心底翻箱倒柜地寻找着,很长时间,记忆库里显现着,只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脸红脖子粗。
你爱林峰吗?
不知道。
林峰爱你吗?
好象爱吧。
怎么是好象?
不知道。感觉他怪怪的,婆婆妈妈的。
小姐,您的面。
谢谢!
服务小姐端来阳春面跟潍县小咸菜,很利索地擦了擦桌子,把面搁桌上,摆上小菜,筷子,边说着慢用,边拾起端盘转身走去。
瞧着热气升腾的面,雪儿才发现她是真饿了。
爱情有时也会有饥饿感。象雪儿跟林峰的恋爱,就让雪儿觉得自己没得到过爱的满足。成天哄孩子一样的爱情,让雪儿觉得身心憔悴。在这样的爱情日子,雪儿饥不择食很想找个男孩爱她,护她,给她的爱情填充愉悦的养份。为这,情绪低落期,雪儿电话里曾埋怨林峰不懂爱,可林峰却说爱是藏在心里,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爱?“你就是不懂爱!”雪儿埋怨着,无非想让林峰哄她。可林峰跟雪儿的想法一样,恋爱中,只想找个女孩爱他,哄他,给他脑子里的爱情进点食……明知雪儿是要哄,特别是在雪儿生气时,林峰不但不去哄,反而傻傻地对雪儿说:你现在多爱我一点,将来结婚后,我会加倍偿还的。面对这样的男孩,只知道享受爱,不知道释放爱的“被爱体”,雪儿觉得痛苦,迷茫,伤感,悲观……无厘由地选择了尝试,为爱而尝试……认识刘哥,雪儿常安慰自己,说:就爱这么一回,知道什么是爱后,就跟林峰结婚。婚后,保证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绝不再犯!
(场景一)
雪儿,过马路一定要依偎在男朋友的身边。
为什么?
这样才不会被车碰着。
过马路时,雪儿身边的男的不是林峰,而是刘哥。刘哥正手牵着手,左顾右看地照顾着雪儿过马路。
(场景二)
雪儿,这两道菜是专为你点的。
一起吃吧?!
不,看着你吃我就觉得幸福。
刘哥真的就那么看着雪儿吃海蟹吃对虾,雪儿知道今年的冬天,这两道菜在小城的酒店,算得上最贵最赋有情调的菜了。
(场景三)
刘哥,我好想好想要那项链!
真的想吗?
真的。
怎么不跟林峰开口?
谁稀罕他买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买给你喽?
嗯。
三千多元钱的白金项链,刘哥连眼都没眨就给雪儿买了。拿着这条耀眼的项链,雪儿并不知她无价的爱情从此开始失去了它真正意义上的价值。
刘哥是个有家室有孩子的成熟男人。说到男人跟男孩的区别,雪儿会用爱与被爱来区分。男孩时常不懂得爱女孩,因为男孩并不了解女孩的心。所以,男孩对女孩总是拿不起放不下。初次遇女孩,多数男孩还没摆脱恋母情节,需要女孩似母亲呵护般的爱;而男人经历过爱情,婚姻,读懂了女孩心底里的秘密,所以,通常情况下,男人对女孩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爱起女孩体贴入微,说出话来甜甜蜜蜜,很少有男人会对女孩说:请多给我一点爱!认识刘哥,雪儿也有犯罪感,觉得对不住林峰。可从小就很逆反的雪儿,固执地认为恋爱期自己有权选择爱。即可以选择爱林峰,也可以选择被刘哥爱,大不了暂时把对林峰的爱像那包裹一样寄存起来!
(场景四)
一天,刘哥请雪儿在小城最豪华的酒店吃饭。席间,刘哥要雪儿陪他喝酒,雪儿不好意思回绝。毕竟相知相熟多日,毕竟跟刘哥有过那肌肤之爱。
小姐,来瓶“云门春”。
雪儿知道云门春酒的广告词“感情深一口焖”,可真的跟刘哥一口焖了这一大杯瓶云门春,雪儿不觉得她跟刘哥的感情会有这一下子见底的情深。
那天,雪儿在酒精的作用下跟刘哥进了酒店豪华的客房。呆那舒适讲究的客房里,雪儿跟刘哥做了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最容易做的事。云里雾里,雪儿想到了林峰,想到了小时候母亲常对她说的话……可那只是瞬间的念头,只是很遥远很不真实的回忆。
再后来,雪儿清楚地记得跟刘哥做过的每一次。每做一次,雪儿就会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虽知自己不怎么喜欢林峰,不喜欢林峰呆头呆脑的样子。可雪儿知道林峰跟自己是同龄人,是自己选择能过一辈子的他。而刘哥,比林峰爱她的刘哥,只是雪儿短暂的,享受的爱。能给雪儿想要的爱,却不可能给她永久的家。跟刘哥呆一起,雪儿明知不可能天长地久,事一公开就会成轰动小城的天大丑闻,会被林峰打断腿,可雪儿还是想跟刘哥在一起。想多感受爱的滋味。想多体会爱的风花雪月。再爱一次吧,雪儿贪婪地对自己说。蒙动地只想在跟林峰结合前,多享受些被爱,被追,感知什么是爱,怎样去爱,留爱在记忆中……这,就是雪儿背叛林峰的真实想法。
先生,想吃点啥?服务小姐高嗓门的呼喊,把雪儿从自己的思绪中唤了回来。瞧着已经被自己吃得见了底的阳春面,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十分钟去莱阳的火车就要进站了,雪儿起身走出了快餐厅。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雪儿打了个冷颤,头脑开始清醒。
再次走进车站候车室,再次来到小件寄存处将自己寄存的包取出,雪儿思绪万千地对自己说:我也该把寄存在刘哥那的爱情取回了。
昨天,雪儿对刘哥说:理想中的爱情是风花雪月,可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只能是适应。
适应?
你会跟你老婆离婚,跟我结婚吗?
这——?
即使你会,我也不会。
为什么?
雪儿冷冰冰地对刘哥说:爱情如果只是情,那我们就是最最理想的一对情人;可如果说到爱,也许男人真的不如男孩可爱。
为什么?
因为男人爱女孩,只是为了把她弄到手;而男孩爱女孩,并不单只是为了弄到手!
有乘坐北京开往烟台方向去的旅客请到第三检票口等候上车,2547次列车正点运行。听着候车室喇叭里传出的车次提示,雪儿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那张去莱阳的车票,随着人流向第三检票口挤去。
人们可能只是向第三检票口挤去,而雪儿知道自己正往靠近林峰的身边走去。林峰所在部队就在莱阳,林峰正跟所有军人一样,为守卫着祖国的每一寸土地而舍小家顾大家。
当火车呼啸着驶进潍坊火车站,当雪儿随人流涌进了车站,边拎着沉甸甸的包走着,边对自己说:林峰,不管怎样,我都会把我的爱存放在你那,只要你愿意,一辈子存放都可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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