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上天要取走一份爱，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如果，上天不再残酷，我愿意做一个一辈子的错。

二

对…不…起，其实，我们不适合，我一直没有爱过你。纪翔的语气里，泛着浓浓的酒味，两只手揣在外衣的兜里，眼睛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转向街角里那个踟躇的女生，并慢慢地走向她。

一时间，不知道该用那种方式，去禁住眼里将要涌出的泪水。我只是咬了咬嘴唇，紧了紧有些松弛的眼角，终于那些泪水，还是被我咽回去了。

看着纪翔，渐渐走向她的背影，我不紧紧是嫉妒，甚至，有些不理智，真想也冲过再一次问清楚，再听清楚刚才纪翔在自己面前说的那句话。可一切，都是无可挽回的，正像刚才吹过的风，一阵之后，虽然又一阵，可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阵了。

不知道，傻在那里多久，他拥着她的身影渐渐模糊，直到消失在那一角曾经我和纪翔一起走过的街角。我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慢慢地晃悠在有些羞涩的街上。

天空，陪衬地飘起这个冬季的第一场小雨。我努力地将手往衣兜里塞，可依旧没有温暖，不再像之前，有另一只温暖的手，会和我冰冷的握在一起，直到暖和。

纪翔与我以前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闪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尽管，我此刻是在拼命地忘记，忘记他，忘记一切。正像眼前的人民路，我费力地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走到头。以至于，我第一次晚归。

之后的日子，我变的比以前平静的多了。也慢慢习惯一个人，去教室，背以前他送的书包，走已经成为习惯的要走的路，去同一间教室，甚至坐同一个座位。而纪翔，在我嘴里就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熟悉的陌生人。

二

纪翔，在我的意识里，应该属于一个后天的孤儿，即使，他有一个妹妹与他相依为命。在纪翔只有八岁的时候，父母因车祸双双遇难。之后，兄妹两个就在外婆外公的资助下，相依为命地生活，上学。

我认识他是初中的时候，记得，一个下午，纪翔独自一个人顿在教室的门口。那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我和其他的几个姐妹一起打扫卫生。

他就一直一个人蹲到天黑，并紧紧抱住怀里一个女生的书包，有一个可爱的卡通图片绣在上面。临走的时候，我走过去像与姐妹们打招呼一样，同他打招呼。同学，怎么还不回家，天都黑了，这里很冷的。

他只抬起头，眼睛黯然无光地看着我们几个，慢慢张开龟裂的嘴唇。我…再等一会。然后，又紧紧抱住怀里的书包。

以后，又有很多次这样相仿的情形。并从他的同学的嘴里逐渐了解到，他叫纪翔，有一个妹妹叫纪燕，而他们父母在几年前就因车祸去世。

也许，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纯真，对别人关怀也一样。渐渐地，我与纪翔成为朋友，也认识他可爱的妹妹纪燕，并切相处和睦。这才得知，他每次紧紧地抱住那个女生的书包，是他妹妹的，他是在等纪燕，等纪燕能快一些好起来。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至今还不知道，纪燕经常性去医疗室打一些针水。而每一次，纪翔总不敢近距离地面对他的妹妹，不敢听纪燕有些昏迷而又轻轻喊着哥哥的声音。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性的举动，而纪翔总在算好的时间里回到医疗室，这样当纪燕醒来，第一眼总能发现哥哥在身旁。

三

纪翔兄妹，是我家的常客，我爸妈也很喜欢这两兄妹。而我们三个在别人的眼里，就像是三兄妹，一直到我们各自走进大学。我与纪翔在同一所大学，纪燕在另一所大学，临城的。

如果说，初中，甚至高中的时候，不懂得什么叫爱上一个，那大学应该懂得了吧。刚去大学的日子，自己总自觉不自觉记住，纪翔有些犹豫，但不深沉的脸、眼睛。偶尔，梦里也是他的影子与轮廓。

加上，我们不在同一个专业，又几乎形影不离。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就是一对情侣。就这样，我们在这种氛围里，一直穿行到大二。

就在一个不太明朗的清晨里，我鼓起有生以来所有能鼓起的勇气，对纪翔说出了闷在心里的心思。他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轻轻地认真地拉起我的手，一起并肩走在校园幽深的小径上。那个时候是深秋，泛黄的叶子，像极了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那个下午，我们迂回了很久，像两只鱼儿一样。最后，纪翔淡淡地将我揽在他的怀里，轻声地说，今晚，你想吃什么？

似乎从没有那种感觉，幸福一下子涌满心头，竟不知说什么。你做主，只要不是凉拌黄瓜就行了。

纪翔，呵呵呵地笑起来。我也在他温热的怀中，偷偷笑着。

就这样，我们安然无事地走过一年半的时间。直到那一晚，他对我说了那些，并走向另一个女生，揽着她在我们熟悉的街角消失。

从此，我陷入爱情深渊里，自拔不能。终于考研的事情，也挂了。随后，就是忙着毕业与工作的事情。

在与纪翔分开的日子里，纪燕时不时会来看我，我也去看过几次纪燕。从她那里得知，现在纪翔身边的女生叫木玲，是城里某个经理的女儿，人不仅漂亮，而且性格温和，开朗，最重要的是她与纪翔相处很和睦。

在自己忙于工作的日子，整天都忙的乱七八糟，纪翔的事情就慢慢地渐次遗忘了些，关于他的消息也少了些。至于纪燕，我们时不时会打个电话联系，问好之类的。

时间，就这样平淡无奇，在工作、睡觉、吃饭里来回穿梭。半年的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四

有天晚上，在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的电话急促地响个不停。拿起来，是纪燕。我轻轻接起。喂，小丫头，好吗？

小霞姐…姐…，不好了拉，我哥哥被车撞倒，现在正送往医院呢。听纪燕紧张的声音，以及有些颤抖的话语，我自己也像打了个寒战一样。

你别急，慢慢说，在那家医院？我冷静地问着，却心急如焚。

在xxx医院，姐姐，你先去看看我哥，我这就赶过去。纪燕有些抽泣地告诉我，就挂了电话。

我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是真的。踟躇了一会，我便，飞一样地赶往医院。心里，不知不觉总念叨着，纪翔，你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啊！想到这里，那些不争气的眼泪又悄悄划了下来。

等自己到医院的时候，纪翔已经进了手术室了。而门外坐立不安的女孩，一定就是木玲，我走近还能嗅到她身上一股酒的味道。

我向她招呼，纪翔，怎么样了？

她只转过头去，对着墙哭泣，并慢慢把身子收缩在墙角。看此情形，我也没多问，就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坐了下来，等纪燕过来，而木玲的哭声一直比我响地呜咽着。

我只感觉那刻的时间，让人窒息，那个氛围有些可怕，更觉得这个上天竟这样不公平。纪翔兄妹本来就相信为命，偏偏纪翔，又出这档子事。越想越想大声地哭……

一直到纪燕赶过来的时候，纪翔还没有出手术室。纪燕趴在我双膝上，一直抽泣呜咽着，并紧紧地将我抱住，像纪翔紧紧抱住她的书包那样。眼泪，在这一刻极限泛滥，我，纪燕与木玲。

护士将纪翔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医生走过问，谁是伤者的家属。木玲与纪燕，冲过去，我我我……，医生我哥哥怎么样？

伤者，腿部骨折，而且已碎，很可能站不起来。头部，由于被严重撞伤，后脑部位震荡过度，极有可能，不省人事，严重的话可能……，医生的话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可能，可能怎么样，医生？纪燕与木玲急切的问

可能，可能成为植物人。说完医生，静静地离开。剩下纪燕紧紧地扑在木玲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哥会成这样子，你说，你说呀？纪燕哭泣着拍打着木玲的身子。木玲就一直傻站着，一句话不说，沁满泪水。

我急忙拉开纪燕，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纪燕，你冷静一些。纪燕，伏在我肩上，继续哭泣，而木玲一个人静静走进纪翔的病房。之后，我和纪燕也一起进去。

纪翔，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白白的纱布，在纪翔的头部裹了一圈又一圈，腿上也是。我们能看到的是他仅有的并不均匀的呼吸，将那些纱布晃动着。木玲静静走到纪翔的病床边，轻轻把头埋在纪翔的身边，悄悄地呜咽。纪燕则在另一边痛哭流涕，以至于她后来的突然间晕倒，我赶紧把纪燕扶起来，并叫来了医生，我以为她老毛病又犯了。医生说她可能是因悲伤过渡而导致的晕眩，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这才放心。

五

接下来的三天，木玲与纪燕两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与消瘦，我看在眼里，却和她们一样痛在心底，而我又不能像她们那样哭哭啼啼，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够把悲伤外泄。

第四天的时候，纪翔的呼吸急促起来，以至于我和纪燕在睡着的时候都能听见，我们很快揉揉眼睛，纪翔，你怎么了？我还是在这个时候，禁不住地拉起纪翔的手，而且眼泪还是跃跃欲试。纪燕就一直目光无神地凝望着纪翔，并一直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纪翔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和纪燕，并努力地抬起手抚摸着纪燕的后脑勺，从纪翔的眼睛里能看得的出来，他在示意纪燕不要哭。可纪翔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对我，以及纪燕，我在心里不敢往更坏的地方想象下去。其实，纪翔不是不能说话了，而是他不想说什么。

一切都是从这一天改变了，包括木玲，包括纪翔在第五天悄悄流在病床上的泪，更包括我，我从新决定爱上纪翔，不关后来怎样，我都一直与他走到老，这次似乎是我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上了。

木玲在第四天里，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深夜，纪翔还没有睡着，我在病床前假寐地听见他翻来覆去的响声。我不知道木玲怎么了，为什么没有来，还是她在这个时候背弃了纪翔，一走了之，还是……就这样我因为爱着纪翔，又喜又悲，甚至是极度的矛盾，可面对自己爱上的人，却又显得无能为力。

由于费用的问题，纪翔只在医院住了十四天，而这十几天的费用木玲之前交了一部分，之后我和纪燕尽力也只维持了十四天。纪翔，可能也是担心这些，他极力劝我们让他出院。我和纪燕把最后的积蓄都拿出来，买了个不怎么样的轮椅。纪翔，就暂时栖息在我暂住的那里，而后纪燕也从另一个城市迁移过来。

由于经济问题，我和纪燕都拼命地去找活，希望能挣到跟多钱，来维持我们三个人的生活。但我和纪燕又都害怕纪翔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就轮流地守着纪翔，轮流着去找活儿干。虽然，这样的生活，纪燕和我苦了点，可我感觉到这种日子无比的充实与幸福，尽管，偶尔我和纪燕会禁不住地抱在一起偷偷哭泣。可老天还是带我遣槐。肽甑氖奔洌拖柚沼谀茏约和牙肼忠瘟恕?

我们的生活，也渐渐好转，纪燕晚上和躺在一个被窝的时候，总和我说同一件，小霞姐，等我哥哥好了，我一定叫我哥哥取你，做我的嫂嫂……我知道你一定很愿意，很愿意。对于纪燕这样话语，我总是沉默，也许真的是像纪燕说的那样，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而当我瞧见纪翔一个对着窗子深情的凝望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她，是不是还在怨恨着她。想到这里我总感觉到不安……

而我还是禁不住爱的诱惑，禁不住他对我的好。在他出院后的第二十四月的第十八天里，我们两个还是终于结婚了。从此，我成了一个幸福发人，到处都是他对我的好，他努力让我获得能获得的幸福……只是每每当我想起一件事情，我总是忐忑不安。

六

三年，又这样过去了，在结婚纪念日的那个早晨，阳光一片明媚，纪翔早早打开窗子，温暖的阳光照在我懒起的床上，他用手抚摸着我脸，快起来吃早点。

也就是在这个早晨，再一次让我忐忑不安。我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没有注明写信人的地址，纪翔把它递给，你的信。然后，我静静地看着，而纪翔正忙活着去上班。

信中大意这样写到：

小霞你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这样称呼你，但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是那个不辞而别去他的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对你们说什么？我现在也已经找到属于我幸福，也愿意你们幸福！署名，木玲。

沉默了好久，我一直没说什么话来，纪翔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是初中的xxx同学，你也认识的那个，他写信说他曾暗恋过我，你不介意吧。我随后把信轻轻地折上，并走过去，抱住他，轻轻地吻了一下他，我始终只爱你一个！

一直以来，令我不安的是我一直隐瞒了一件事情。木玲在纪翔住院的第四天为什么没有出现，她去哪里了？其实，这个上天就爱开一些残酷的玩笑，木玲因为精神恍惚，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也是在第五天的报纸上看到的，而我一直没有对纪翔说。就像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怎样和纪翔说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就像木玲在信里，并没有说她出车祸一样，只努力地说自己找到了幸福。

我把木玲的信收藏在纪翔书桌的抽屉里，而后窗外的阳光，渐次抬升，新的一天渐渐掠过，我努力地向着远方，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笑了笑，泪慢慢划了下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