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燥热烦闷。才清早8点过,太阳已经蹦得老高,火辣辣地照着大地,空气异常干燥,让人觉得憋闷和窒息。几个行人来去匆匆,小镇并不宽阔的街道倒也显得有几分空旷和寂寥。
梧志无精打采慢条斯理地跟在奶奶身后,晃悠着。
“你快点,好不好?我的小祖宗!回去我还要铡猪草喂猪,你看你,都在网吧呆了两三天了,我要不来找你回来的话,你怕你还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说不准死在那儿都不一定!……”奶奶虽六十刚过,但一脸皱纹,满头白发,显得很苍老。奶奶急急地走着,一边唠叨数落着孙子的“罪状”。
高压线电杆下突然杀出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臭不可闻气味的“丐帮弟子”,抑或是个目空一切的“神族”(神经病一族),嘻嘻哈哈地敲着那破烂的饭钵钵,胡言乱语的瞎唱道:“给我……嘿嘿……给我点吃的……哼!要……钱?还是要命?好好学习八荣八耻……不要违法乱纪……”
“滚快!吓死我了!”奶奶吓得往街边跑了两步,大声呵斥着那弟子。
“奶奶,你烦都烦死了!我耳朵都听起干茧了,知道了!”梧志脸色苍白,双目茫然空洞,走路像影子在飘。
“要不是你那没良心的老汉不要你呀,我才不想管你呢,你学学对面的牛儿,人家才乖,听村里人说,别人考起了重点大学。哪像你,读三年高中居然连张毕业证都拿不到……”牛儿大名刘飞誉,和梧治一起长大的,而且俩人一直同学。
“不要给我提我老汉,也不要给我提牛儿。我可是世界上最倒霉最不幸的人了。爹妈离婚没人要,老汉一走十多年,一年半载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我都不晓得他还活着没有。妈呢……别人牛儿,虽然没娘,老汉是个残疾,但读书有人资助哟,好幸福哟!”
“为什么没有人资助你呢?问题还不是出在你自己身上,要不是你一天打架逃学,上网睡觉,会这样吗?……”奶奶顺手指着那个“丐帮大将”,“恩,你迟早有一天都会成为他手下的!”
“奶奶!亏你说得出口哟!我还不是想找大钱呀,坐洋房,开轿车,你都以为我没有梦想了吗?”梧志愤愤不平道。
“有梦想?哼,你也有?我都相信了?看到你把你妈寄回来的生活费全用到打游戏上去,说这是个大热天,其实我的心,早就是那寒冬腊月地里的萝卜——寒了心!我说你还有梦想?你有,就是那冰冻霜凝了的梦想吧!我这辈子未必还指望得到你什么?”
“切!奶奶!我都没有追求吗?我就是找不到吸毒的黑社会!要是我找到了,我早就加入了,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呀,‘读书苦,读书累,读书还要交学费,不如参加黑社会,有吃有喝有滋味,夜晚还有mm睡’,好安逸哟!”
“亏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硬是想得出来!去嘛,吸毒!去嘛!加入黑社会!有颗花生米等到你去吃!从你身上一下穿过去就玩事了!”奶奶真有些生气了。
“算了,不给你吵了,我干脆等两天去城头找我妈,到城头去开开眼界呢,万一,遇到什么机会呢?”梧志也厌倦了奶奶的絮絮叨叨。
“也好!等下场我把鸡卖了,给你凑足路费,你就去嘛!”
陆阿姨、于叔叔:你们好!
感谢你们一直对我的援助、鼓励和支持!昨天我看到了高考分数,我考了586分,上了重点线,等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后,我一定进城来看您和于叔叔!……
飞誉
陆巧羽看着来信心里充满了喜悦。
她举起牛儿的来信,对丈夫大声说道:“老公呀,我们支助的那个孩子真有出息,考上了重点大学了,等段时间还要进城来看我们,这孩子,不枉我们的一番苦心呀,等几天公司的业务安排好了,我再给他汇5000元去做学费!”
“好啊!明天你把公司的人事安排会议开了,就去给他汇钱吧!”
“好的。”一向热心公益事业的路达公司的老总已经赞助了十几个贫困山区的学生。
在城里呆了一周多,梧志整天无所事事,寂寞难耐。妈妈在火锅城里忙着自己的活,他也只能偶尔到附近的网吧上上网,母亲既没有时间陪他玩,也没有很多钱给她玩,他感觉实在无聊透顶。
“妈,干脆让我一个人到滨江路火车站那带去玩哟?”
“你一个人啊?哪儿是很繁华闹热,但听很多人说那段路有点乱哟!”梧志妈妈正在用锋利的刀子剥菜,对梧志关切地说道。
“是不是哟?那我小心点就是。”他伸手夺过母亲手中的刀子,收好放在裤兜里,“我怕哪个哟?我玩一会就回来。”
“也好,自己去看看就回来我给你10元的车费,找不到路就坐车回来。”
“要得。”梧志接过10元钱,然后转身就走了。
现代化的大都市满眼繁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如流水,熙熙攘攘,红男绿女,衣着翩翩,潇洒来去。似乎每个人都很忙碌,梧志看着一身土里吧叽的打头,心里突然升起无穷的自卑和寒碜,没有见过的各式漂亮的香车美女,让梧志羡慕又嫉妒。
望着人流,一脸茫然和无奈的梧志,心中的欲望之火在蔓延,同时也升腾起憧憬和希望。
“喂!帅哥!一个人发什么呆呀?”一个打扮妖冶而成熟的女孩笑盈盈地碰了碰梧志的手臂,梧志回头看着她。
“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梧志有些吃惊,也有点生气,但一看plmm的如水般温柔的眼眸怒气全无,就满脸开花了。
“当然不是我,帅哥,不过现在认识了啊!你还是学生吧?好嫩哟?”
“我——?笑话!早毕业了。我看妹妹比我还笑呢?”的确,虽然那个女孩一头长长的金黄卷发,浓妆艳抹依然遮掩不了她幼小的年龄。
“我啊?21了!出道好多年了,初中毕业就来这儿了!”
“不可能!你最多也不过18、9岁。”
“你多大啦?”
“20。”
“走吧。我看我俩挺有缘分的,你也是才进城不久吧?姐儿今天带你玩去。保证让你快乐!”
“跟你玩?我怎么跟你玩?”
“真是只乡下鸭子!呆头呆脑!”女孩一脸不屑,但还是不想放掉一单生意,“你出钱,我保证你快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钱?我……我只有10元……”
“大哥,你真会开玩笑!10元钱,像你这样的帅哥10元钱,也敢出门吗?鬼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把包包翻给你看。我出门,我妈就给了10元钱的车费,请你玩了,等会我还得走路回去。”
“真的?去你妈的!老娘我今天闯了鬼!第一单生意竟然遇到个乡巴佬,穷光蛋!乡下穷鬼!10元钱也想和我玩!滚!滚!!滚!!!”那女孩粉嫩的脸上全是轻蔑和不屑。
“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跟你玩的吗?还敢骂人?一个妖精!”梧志的自卑被点燃,化为了无端的怒吼。
“懒得理你,本小姐走了!88!”女孩一边骂着,很快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之中。
梧志的气血往上涌,直到脑门,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被侮辱后无处发泄的羞耻,让他想冲上去打那个女孩,可惜女孩早已不见了。
“他妈的!城里人就很骄傲?很神气吗?老子在老家还是一条混混大王呢!侮辱我,老子砍死你!……”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硬硬的刀子还在。
“巧羽,你到哪里了?”
“老公呀,我到了滨江路了,可能飞誉也快到了,他说的11点的火车,一会我转过去就去接他。”陆巧羽在车里给她老公打着电话。
“这孩子真懂事,听说他还提了乡下的鸡蛋,自家喂的鸡和鸭,看我们来啦!”
“是啊。对了,下个季度的公司工作安排等我回来再做吧!你打电话叫保姆今天中午多做几个菜吧!”
“没问题,路上小心哟,听说这段时间火车站外地进城来找工作的人特多,有点乱!”
“知道了!什么时候都婆婆妈妈的。我挂了啊。”
陆巧羽把那辆粉红别克开到桥边,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卖报,于是她停了车,准备买份报。
车门打开,陆巧羽缓缓打开了车门。
一双白色的高根凉鞋,白色绸缎的料子上绣着红色黄色的小花的裙子,华贵的装束,慈祥的面容。
“他妈的,开这么高档车的有钱人,老子杀死你!”
失去理性的梧志冲上去冷不防就给陆巧羽一刀,嘴里还叫嚣着:“我杀死你!杀死你们这些有钱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陆巧羽瞪大惊恐的双眼,双手捂着胸部,问道:“你……你……为什么杀我?!……”
“没有理由!想杀,老子就想杀!杀!……杀!!……杀!!!……”梧志像疯了一样,使劲地舞动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往巧羽身上捅去。
“停下呀!……你这么小,做什么呀?你……”
“老子不停!就不停!……”
巧羽想喊什么,但终于没有再喊出来。鲜红的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地流到地上,巧羽也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阳光如火一般,辣辣地照着地面,地上的血无比刺眼,像血色罂粟,但梧志的眼中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觉得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麻木的酣畅。
很多人围了上来。
“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一个乡巴佬杀了一个富婆?”
“这个娃儿,我刚刚看到还在这儿,怎么就杀人了呢?”
“哎呀,一定是马加爵附身了!”
梧志手里拿着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
有人拨了110和120。
几分钟后,医务人员把陆巧羽送上了救护车。
“这个女的好像是路达公司的女老总!”飞誉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拼命地拨开人群,挤掉了提着的鸡和鸭,他看清了那张在照片里见过的如此亲切和慈善的脸!啊!天啊!真的是我的陆阿姨!
“陆阿姨!陆阿姨!……是你吗?是你吗?怎么可能是你呀?”飞誉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听见叫声,陆巧羽的眼睛慢慢张开了,嘴角裂了裂,轻轻的点点头……
2分钟后,警车来啦!警察把梧志押着,送上了警车。
飞誉一抬眼,正好也梧志的眼光相接。
“梧志?梧志?……怎么是你呀?”梧志白了他一眼,茫然地转过头去。
“梧志……”
梧志的头脑里突然又闪现出高压线下蹦出来的那个丐帮大将。哈哈哈哈~~嘣!嘣!嘣!学习八荣八耻,不要违法乱纪!……要钱还是要命!我也有梦想,我的梦想……
(附:目的是希望对青少年的本小说根据一个听来的真实故事写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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