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常常的日子平平常常的过。

但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闹心事。遇到闹心事，过不去那关，趟不去那坎，便放任自己做一回白日梦。纵情设想，假如这世间没有什么道德规范，日子会不会精彩一点？鲜活一点？有味儿一点？

比如，可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武侠小说里把人与人之间的恩义与爱恨情仇演绎的跌跌宕宕，起起伏伏，读来泪一把，笑一片。那些英雄们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块的扔银子。走上繁华的街头，被谁撞了一下，被谁瞅了一眼，都能生发出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恩仇故事。有仇，这一辈子就只做一件事，报仇！这一辈子报不了，还有儿子孙子，一代一代继续下去，到最后儿孙们只知这两家是死仇，有你没我，有我没他，见了就打，见了就杀。他们甚至不用去追究当初是缘何结仇的。因爱生恨也罢，见财起义也罢，分赃不均也罢，杀父夺妻也罢，朋友义气也罢，反正，小到芝麻绿豆，大到人命关天，都是可报之仇，可报之恩。

我辈已是没了这豪气锐气和霸气。

打小，父母亲朋就不停地在给我们灌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该做与不该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人家戳脊梁呢”。于是，便一点一点的掩埋了骨子里的野性和激情，学会“三思而后行”，这一“思”间，便钝了锐气儿，锉了神气儿。该飞的时候，选择了稳步走，该跳的时候，选择了小步行。一天天越来越拘泥，人家却说，这孩子越来越懂事。

戴了这懂事的帽子，把一肚子的委屈往肚里咽。打掉牙了和血吞，谓之坚强；遭折磨时淡定，谓之老练；逢伤痛时矜笑，谓之成熟。有泪时，躲在无人的角落嘶声一哭，然后擦干眼泪涂了指抹了粉从容娴静。

窝火，郁闷，挫败。如此的感觉像阴沉沉的萧冬，碾压的心情变了形，挤兑的日子脱了色。如何堪解？如何平衡？

死耗！耗到夜深人静时，把一本书，最好是武侠，在那血淋淋的亲与仇里，在那缠绵绵的爱与恨里，在那鲜活活的棱与角里，一点点沉醉。像抽鸦片，幻象丛生里，自己就是那仗剑走天涯的性情中人了；海市蜃楼里，自己就是那爱憎分明的热血儿女了；虚无缥缈里，自己就是那热辣鲜活的仁人志士了。我们用剑缔造规则，我们用剑破坏规则，有剑我们就是规则！

于是乎，像阿q一样沉醉在那一笔带了尾巴的圆里遗憾：咋就没生在那样快意恩仇的年代？孙孙子子，子子孙孙，一代又一代人，支撑一个蓄谋已久或者荒唐陆离的梦，却凭此活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可怜如今，却一天天拼了老命违心地做不喜欢的事，用老老的太奶奶的话说，“一张嘴，害了两条腿”。反正，既不能像儿时那样怀抱一腔“为人类社会的进步而努力”的铁血情怀，又不能像上大学时种满脑子“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幻梦。就这样平俗着，一天一天地捱过柴米油盐的日子，早八点，晚六点，日子跟钟表一样，机械而规律。慢慢儿便入了“脑子基本不用”的境界。

慢慢儿，连武侠也不看了。

“看它做啥咧？歪都是哄冷娃的话么。”脑子木呆呆，日子傻呆呆。

于是，满街男男女女的面孔，就被风蚀雕琢成一个样子：傻呆呆的日子木呆呆的过！　2007年1月24日夜于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