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红色越看越模糊，闪烁的彩灯在白天里失去了璀璨的魅力，势单力薄地亮了又熄，熄了又亮。雪飘飘扬扬像是秋天的蝴蝶婀娜多姿地洒向大地，一点点地堆积在碧绿的树梢和细细的彩灯线上。我不敢呵气，生怕吹散了这如梦的童话世界。

“怎么啦？这么大的人还傻乎乎的?”易山挡住了橱窗的圣诞树，却挡不了飘雪的温馨。“会被人笑话的。”他低头，轻轻在我耳边说。

“下雪啦！”我笑着，固执地指向他身后。

“是泡沫。”他呵呵大笑，“没有带眼镜？”

“故意不带。我想那应该是雪，而且就是雪。”因为今天是一个奇迹，让我意外地宁愿失去判断能力。

“恩，是应该是雪，但不是真正的雪！”易山脸上闪过一丝心痛，被我看在眼里。

“啊，不要管是不是雪了。我们到前面去吧！”我拉了他的手，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橱窗，那个梦幻中的世界。易山，为了你我可以舍弃，只要你快乐幸福。

“松松手。”易山说，我停下脚步，难道一切又到了尽头，这么的快，我委屈地看着他。

“我的鞋带松了。”他微笑，放开我的手。蹲了下去，我也蹲了下去。他抬起头，我也抬起头，世界狭小的只能容下我们俩。

“又怎么了？”易山问。

“我帮你系吧？”我伸出双手。

“不要！”易山挡开我的手，“太多的记忆会压垮我的。”

而我的手冻在冬天里，怎么也缩不回。太多好是给了他压力，我居然连给予，心甘情愿的给予都不可能。我怕他有压力，就像细线上的泡沫，一呵气就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回。

“不冷吗？”易山握住我的手，责怪的眼神让我看到他的歉意。是真的吗？这一切，结局呢？

“我不想逛街了，我们到石园坐坐，面对面的！”我说。

“为什么是面对面？”易山疑惑了。

“因为，面对面你是那么熟悉，可是转过身就是一辈子的陌生了。”

我们都沉默了。

易山，我说出你的心里话，是不是？你的目标总是和我的不搭调，你的计划里少了我的位置，你的未来没有我的空间。你要的，我不能给予，似乎也帮不了忙；你想的，我不赞同，似乎也不能反对；你追求的，我不会阻挡，似乎又不甘心。我们只会拥有淡淡的回忆和找不回的过去，没有前路也没有未来。

“今天，不说这些好吗？”易山握紧我的手，我感到他的力量要淹没自己。但之后呢？我的左右手依然会空空，或者只能一辈子自己握紧自己的拳头。

石园的青砖，铺成着泛旧的故事。是的，我是很念旧的人，记得和易山相识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细节铺就我的血肉心脏，每一寸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和易山息息相关。

“你不说话，是想着很多吧？”易山递过鱼饵。

我不置可否，随手向池里撒了一把鱼饵。水顿时沸腾起来，鱼打着水花，也拍打着同伴，啪啪直响。“鱼是为了吃食，不顾一切。人也会为了一些事不顾一切，这样不同的物种，却有如此相似的脾性。”我回头笑着说。

“就会打禅。”易山拍了拍我的头。我没有躲闪，对我而言，易山有时是深不可测，有时是清澈见底，但无论怎么样，他总是自己完全地掌握着自己，不留丝毫间隙给我。而我把整个自己变得透明，他却看不透，我们之间隔着看不见的空间。

“工作还好吗？”他问。

“不要说工作吧。”我握住他的手。只要感觉空气中有他的气息，这个世界就是完美的。

“是不是出问题了？”他靠近我问。

“问题是不能发现自己的问题。”我说，“一直沉湎在想象的麻醉里。”

“你那一套理论，不能理解。”易山无奈的说，“不过，今天你高兴就好。”

“说说我们吃什么啊。”我饶有兴趣的提议。

“粤菜很好啊，不会长痘，不会上火的。”

“我还是吃不习惯粤菜，我们吃快餐，麦当劳吧。”我反对，“因为，我喜欢香芋派。”香芋派，弥漫着淡淡的甜，淡淡的香，不腻也不燥，恰恰少了点什么似的，但感觉却是百分之百的。

“香芋派？肯定是聊斋故事看多了。”易山打断了我的思维。

“不是的，这个典故来自于《红楼梦》，不过，不管怎么样感觉是完美的。”我停住，“你不要打断我的想象啊，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们都没有权利批评或职责对方。”

沉默又拉开了大幕…………·

直到夜掩盖了光的辉芒，也顺手扯开了风的衣裳，河水在路灯的照耀下尽力地反射着微红的光，它想完美的展现自己，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喜欢坐在灯塔前面？”

“嘘！你不觉得有时候人就像是一条船，不是随这波就是逐那流。不过，只有遇到灯塔的时候，它会静静的想想究竟应该怎么做。”我轻轻的说，细碎的语言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有好些都跌进了面前滔滔江水里，不会游泳就被淹没了，不知道易山听见了多少。

“你想到怎么做了吗？”易山问我。

“想到了，把你的手机给我。”我侧过头，向易山伸出手。

易山拿出手机，手指碰到了冰冷的键盘，手机屏幕上闪现出深蓝色的幽光，蓝光里，易山的眼神琢磨不定。

“我有话要说。”易山突然下定决心的说。

我摆了摆手，“不，不要说。我会把该做的做好！”

“不，我要说清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给我一点面子，让我一分尊严，好吗？”我认真的说，翻阅着易山的电话薄。易山沉默了，他一定好奇我的举动。我也好奇自己的决定，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地面对自己制造的结局。可是，如果不面对，我还是只能守着别人踢过来的球。那个球不是我想要的，既然必须要留下它，就让我自己拾起来。

“你看！这是我的手机号。”我把手机举到易山眼前。“我现在就删掉它。”

“我已经记住号码了。”易山苦笑。

“没有关系。”我关了他的手机，取出手机卡。重新换上一长新的卡。

“看，这是你的手机卡。”我摊开手心，然后紧紧握住，站起身奋力把手里的卡扔进江里。

“我给你换了新卡，我没有记号码，我自己已换了新卡。”我缓缓说，“我们以后用手机谁也找不到谁，谁也不会打扰谁。我们以后不要见面，祈祷上天连偶然的遇见都不要给。你追求你的目标，我过我的生活。”

“你会后悔的！我也是！”易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可是，你做的也我要做的。”最后一句渐渐听不清了，易山失去了原来的声调。

我的眼泪直往外流，汇成线，在夜里闪着透明的光芒。

有些东西不是舍得与舍不得的问题，不是得到和得不到的问题。现实让你不得不忍痛地剜去滞留心里的思和念，因为一切不可能按照你像的那样发展，心菲不成是永远演绎不完遗憾和悲哀的。所以，不管忘记最爱是多么的残忍，都不许忘记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