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文　/　峦峰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母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在家里母亲是老大，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时势造就了母亲勤劳、朴实、善良的品性。

母亲没进过学堂门，从小就承担照顾弟妹的责任。她没有大家闺秀吟诗作画的福气，也没有千金小姐闺房藏娇的命运。她那没有裹过的双脚走遍了田间地头，他那充满活力的双手日复一日的忙碌在炉前灶头。小小年纪她深知父母的艰辛，幼小的心灵她感受了社会的黑暗，弱小的身子她背负起照顾弟妹健康成长的重任。她是父母的帮手，她是弟妹的守护神，她是那个年代的不幸者。

母亲不到十七岁就走进了父亲的生活。年青活泼的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一双甩动在脑后的小辫，尽管她穿的是外祖母用自种棉花纺成的粗布嫁衣，但她的气质还是那么天真可爱，她的容貌还是那么楚楚动人，她和父亲的生活是那么甜美开心。

父亲是离开父母回宗到叔、伯家承接香火的。年迈的老祖母视我父亲为掌上明珠，自然她对母亲的宠爱就不用言说。新婚的喜悦、长辈的厚爱、中华人民共和国立国之际的开心，激发了母亲崇尚生活、向往未来的青春活力。秧歌舞里有她飘逸的舞姿，文艺宣传舞台上有她精彩的表演，民兵站岗的哨位上有她坚强的脚印，家里家外都有她动听的歌声。

——母亲是勤劳持家的突出典型。

就在母亲渴望进步、积极向上的岁月里，婚后六年里先后有了两个姐姐和我。家庭的重负不得不使母亲做出扶老携幼的选择。大跃进之后的六十年代，国家进入特别困难期，吃不饱的日子真的好难。对于我们这个拥有四位老人三个小孩的大家庭来说，真是难上加难。母亲总是把大食堂里有限的口粮让给老人和孩子，自己咽下的常常是野蕨菜和糠米粑粑。极度缺乏营养和过度劳累的母亲，已经是面黄肌瘦、不成人型。坎坷的生活道路让正值而立的母亲增添了几多皱纹。

命运似乎偏偏要作弄我的母亲，就在国民经济得到恢复，人民生活有了改善的时候，父亲却病倒了。病魔折腾着父亲的身体，牵动着我们本来就贫困的家庭，更害苦了我的母亲。生产队里的田间地头，母亲得到的是几个可怜的工分，流下的是几多辛酸和汗水。蒙蒙的月色下，母亲在自留地里种菜栽薯，月亮见证了她的辛勤和泪水。可恨的碾米机置身在离家五里地以外，那担扁篾箩筐跟随着母亲一个月里就要辗转三四个来回。

艰难的家境里又新添了三个弟弟，多少次十月怀胎，母亲都是在山头、地里完成；多少次临娩，母亲都是从山上匆匆赶回家中。地里辛酸的汗水、床头剧痛的泪水都交织在母亲的默默奉献中。

——母亲是尊老爱幼的杰出典范。

姐姐从小学到完小，我一直念到高中。弟弟们有的进中学，有的上大学。五个孩子的吃饭、穿衣，五个孩子的学杂费用，都是母亲她一个人操心。我们真想放弃上学的念头，帮帮我那可怜的母亲。可面对母亲的苦苦哀求、不容分辩的脸上表情，只能继续劳累我们可敬的母亲。我们在心底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发奋早日学成报答尊敬的母亲。邻居们投以赞美的目光，赞美母亲的远见卓识，赞美母亲的心地宽宏。

一个拥有六位老人的特殊家庭，就像一个小规模的敬老院。母亲操持他们的生老病死，尽职尽责、毫无怨言。在日常生活中，她问寒问暖、无微不至；在病床前她端水递药、照料周全；在老人的丧事中她披麻带孝、痛哭伤心；爷爷、奶奶们称她是孝顺的媳妇、贴心的女儿。

——母亲是尊夫守道的贤惠妻子。

身体多病的父亲常常自责不能承担持家的重任，母亲总是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来细细开导；母亲总是用“不要担心，有我在啊！“这句郑地有声的言词来真诚安慰；她用情真意切的爱唤起了父亲战胜病魔的信心。她为父亲精心服侍着六位老人；她为父亲任劳任怨的生儿育女。白天她是家庭体力活的承包者，工余她是家务活的操持人。她要承受超出自身负荷的家庭压力。她要经受“困难户”而带来的闲言碎语。她对父亲关怀备至，她对父亲执着永恒。

——母亲是三邻四舍的热心好人。

面对家有难处的近邻，母亲就是从牙缝里挤一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主动接济。邻里间、家庭里一有纷争，她都主动出面调解。她现身说法、以理服人。多少次即将激化的矛盾纠纷都在她的劝说下和好如初；多少个快要破裂的家庭都在她的帮助下重归于好。亲邻们一有心里话都想找她诉说，她既是家庭的依靠，又是邻里的依托。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学有所成的时候，我们立志要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可那可恶的毒蛇在母亲清晨放牛的山上将她咬伤。我们四方问医求药，这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可怜我的母亲在医院的病榻上只呆了一天一晚，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永远离开了勤劳操持的家庭；离开了相敬如宾的夫君；离开了精心抚育的儿女；离开了和睦相处的乡邻。

母亲的一生是完美的。但她经历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赡养老人；她经历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她的一生是完美无缺的人生！

母亲的一生是辛苦的。她承受了具大的压力，撑起了困难的家庭；她超出了常人的劳作，饱受了人间的艰辛；她的一生是勤劳朴实的人生！

母亲的一生是平凡的。虽然没有治世安邦的丰功伟业，虽然不是造福人类的顶尖奇才，但她做到了尽职尽责、尽力而为。她的一生是无怨无悔的人生！

母亲的一生是短暂的。家庭还需要她掌舵、夫君还需要她相伴、儿女还需要她教诲、乡邻还需要她帮助。她的一生是自感遗憾的人生！

母亲离开我们将近二十年了，失望的儿女们再也没有机会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只能诚心地遥祭您的灵魂，母亲您一路走好。安息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