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杯白酒,就着一盘花生米,一碗青菜豆腐汤。17年前的今日,你、我坐在文化馆边的露天饭馆里,很投入地吃,很投入地喝,很投入的聊,嚼家乡风土人情,聊做人的浓浓淡淡,一晃就是两小时。
你当时是县文化馆文学创作室辅导教师,我是前来参加文学笔会的会员,因为是家乡人,自我介绍后,你邀我出门喝一杯,聊一聊,“吃喝是方式,结缘是目的”你说,聊着谈着,你给了我初步印象:没架子,说得来,像入情入理的兄长。
听我说,山里父老乡亲、大人小孩最缺的莫过于脑子里装的,耳朵听的,眼睛看的时,你端详着夹起的一粒准备放进嘴里的花生米,老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搞文化的人,最好还是面对群众,跟群众捆在一起。
以为是你随便说的,不料,不到半年时间,你果真下到了基层,到家乡华家河镇担任了文化站站长,据文化局传出的消息,是你主动一再申请后,局里才作出了决定,其实,当时的文化馆真舍不得放你这个专搞戏曲创作的专业人才。
下到站里,你第一件事就是组建业余写作创作班子,我成为你班子成员之一后,经常呆在一起的日子就多起来。
你虽清贫,却骨子硬。文化站只有三间瓦房,你来时,破烂不堪,门窗让人抠了,桌椅不见一张,遇到阴雨天,屋外大落,屋内小滴。其时,有人看见你这街中心的站址,要出高价租用做服装生意,你淡然一笑,摇摇头。之后,你拿出几年的积蓄,修补了房屋,添置了过得去的文化设备,并举债购买了录像放映机,拿一间房子做录像放映室,拿一间做文化活动室。剩下的一间,便挤住着你一家四口。
八十年代的录像,在农村,特别是偏僻的山区,自然新鲜、诱人。无奈山里人穷,有几个钱,大都顾了肚皮,饱眼福的人并不多。虽说票价才两角,但每日从早到晚,从科技片到走红市场的连续剧轮番放,你很少间断,哪怕是一人在场,你照放不误。每月下地,盈利少,亏损多,你不计较,总能坚持。
1988年的一个酷热夏天,两个购山货的老板在山镇住宿,闲下来无聊,到你录像放映室,问你有没有带“色”的碟子,你笑笑说:全是带色的,五颜六色。“我们是指黄色的,你要是没有,我们自己提供,只要你愿意借用机子,包场费给你二百元。”其中一个说。你还是一脸的温和:对不起,我这是文化站为群众设的放映场所,从来没放那东西,以后也不会。
你的才艺,都献给了你忠诚的事业。吹、弹、唱、棋、书、画,你样样都会,特别热衷于戏曲创作和书法。在华河工作的几年,你大胆弘扬民间艺术,在坚持原有地方特色的基础上,组建编排了熊河村文武高跷队,使其在县民间艺术节上,连连夺冠。你创作的富有农村气息、反映农村改革开放的曲艺,也多次在市、县获奖。每逢春节来临之际,你再忙,也要抽出几天功夫,在集镇闹市,摆上摊子,为群众义务书写春联,给千家万户奉上一份份精神食粮。
你以超人的毅力,去完成自己神圣的使命。两个大木箱,一只装着25英寸电视,一只装着录像放映配套设施,你一担挑着,每逢农闲之际,便下乡放映,年复一年,你拖着患上肝病的疲惫之躯,跋山涉水,走村串巷,为山里人传播科技致富实用技术,让百姓享受山外多彩的世界。1990年春夏之交,老君山洪岗小学请你为师生放一场爱国教育片,当时正值你肝硬化早期,本来,肝区经常性的疼痛就使得你食难咽、觉难睡,可你仍满口应承下来。挑着比你还重的担子上路时,妻子不忍心让你去拼命,要同你一起去,你笑着安慰妻:没事的,又不是头一回。二十余华里的山间羊肠道,你吐过血,还昏过去两次,三天后,被人抬下山的你,活像个蜡黄的纸人。
在家治疗还不见好转时,县民间艺术节活动临期了,熊河村高跷队作为表演团体的通知到你手上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你用顽强的毅力支撑着身体,组织高跷队集训一个星期后,又亲自率队参赛拿到了优胜奖。其间,你吃的药比进的食还多,巨大的疼痛逼得你每天刷牙至少是五次,被汗水浸湿的衣衫一天得换上两套,一只被队员踩坏的高跷成了你顶压肝区减轻痛苦的必用之物,就是这样,没有人听到你吭一声,更没有人知道你患上的是肝癌,包括你自己。到县城参加艺术节的华河代表团是你带去的。回时,你却没有同归,顺便到医院检查身体的你,住进了医院。你第一次同队友们脱了群。一个月后,你才回,是灵车送回了你,你悄无声息地融入到家乡的红土地……
思你想你,赵站长,炳华兄,你在那边还好吗?!
本文已被编辑[晴茜绮梦]于2007-1-24 18:16:0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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