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小姐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乘人不备，溜出了歌厅。我走在夜晚11点的桂洲大道上，天下着小雨，只有一些出租车在四处游弋，仿佛是处处耸立的混凝土丛林里二十四小时都在觅食的甲虫。

我没有叫车，一个人独自在街上游逛。小雨淋在我的头上，我清醒了许多。没有风，整个街道是那样一副冷漠而忧郁的样子，灯光是昏茫的，积水的反光在移动中转瞬即逝。一些粥铺灯火通明，聚集很多熬夜的人。宵夜的人们为了那新鲜的猪杂，是很愿意三五成群地结伴而至，所以，这小城因为公路上彻夜的汽车来往和营业到三四点的粥店，竟变得没有睡眠，或者整夜失眠。

我住的地方是乡村的一栋民宅。那地方刚开发，民风还算很淳朴。屋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得一身腱子肉，上身老是赤luo着，左脚有点跛，剃个平头，说话声音宏亮，性格比较圆滑，可看上去印象憨厚。他说他是干工砸坏了脚，可一点也不碍事。他会说点普通话，可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白话，常搞得我一头懵。这家伙是个一天不赌就失了魂的人，说他是职业赌棍也不差什么。他建了六间出租房，另有一些住宅用地，可无财力建起来，所以，除了一年到头能分个几千的租地钱外，而这些钱要供三个儿女读书的，实际上，他实际上并不有钱，常穷得丁当响。她老婆也好赌，有时通夜不归，我在出租房里睡着，清早，就被他们的争吵声给闹醒。有时还摔盆子砸东西，几乎就是我的起床号。

这出租房的钱本来是他老婆定时按月来收的，可他每次从赌桌上输光了回来，故意装着清洁卫生，就和每位住户套近乎，借机借钱。开始我还不明所以地借个百十块钱给他，到了月终，她老婆来收钱就扣除，她老婆一听钱被她收了去，转身回屋和他一顿大吵，并回来警告我说，谁借钱给他，她不管，房租她照原数收。在他们身上，浑身都是渺小而狭隘的私欲，可干活也决不含糊，总是想一切办法赚钱。

没了土地收入，男的就去各个厂里联系装货和卸货的事做，卖点苦力，一天也有个几十块收入。或者跟着别人四出混，他甚至在穷急的时候找村里的干部借钱用，他脸皮厚，又有点泼皮，好出头，所以那些拐弯抹角是他亲戚的有钱村干部，为了少惹麻烦，也会借上千多元给他用，可他从未还过。他常和我说道这事，神色间不无得意和自嘉自许。她老婆就到各个工地寻杂工的活计，也没个准，有时也种点菜，到市场去卖些钱回来。可两夫妻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积蓄，屋里的家具十分得寒酸，全是些破烂得可当“古董”的玩意。那神台倒是新的，红光耀眼，香火缭绕，供品齐备，当中的财神笑容可掬，似乎是在嘲笑着人世间。

我住的地方离工地不远，很短的路，一会就到。我到工地的时候，一位河南籍的监理，我称呼他为小张，他在那儿监督打桩工作。小张大专毕业在家干了几年，嫌钱少，就辞了工作，是不久前来广东的，一位老乡介绍他进了保质监理公司。小张人长得很英俊，常笑嘻嘻的，能说会道，可说话很稚气，有股子书呆味，堤防心很重。他和我住对门，院子有个铁门，他无论进出都锁上，他说，那些贼就搞不清屋里有没有人。这对我倒是极新鲜的经验，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外出经验这么丰富。

有一件好笑的事我忍不住要说说，那是个大雨天的下午，我和小张在屋里吃甘蔗，聊着天南海北的事，床和椅子之间放了个脸盆，蔗渣就吐在脸盆里。我们聊得很高兴，有时笑声大过雨声。吃完了，小张就将那一盆蔗渣朝那过墙的小洞泼了去，关上门。我们继续聊天。这时，我看见他笑的时候，牙齿上有个大豁口，我说，你的牙呢？他连忙闭上嘴，立即起身说，我的牙一定是扔出去了。他连忙出去找，可雨很大，那些扔出去的蔗渣早冲到围墙外去了。他在污水里扒拉，没有，只好翻过围墙去找。我笑得喘不上气来，到他找着翻围墙回来，我说，你还有什么是假的，早点提醒我，免得我吓着。他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假牙花了我好几百块钱呢，小时候摔的。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7-1-23 22:35:5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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