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背部酸疼难耐，起床。之前，做了许多混乱不堪的梦。梦里的人，熟悉的声音，望不到面孔。另有些从未经历的事情，在梦中像真实发生过一般。于是常常会无缘由的恐惧，怕梦境与现实重叠交换。

经年以前，在楼梯上摔倒。当时发着烧，但在摔倒的刹那，我很清醒地看见一道碧绿的亮光自天空而降，整个院落青光漫天。后来把这件奇怪的事说与女友听，哈哈一笑。但还不至于认为遇到个神经病，不然以后也不会嫁给我。

有理可据的是，父亲告诉我，他听到我摔倒发出砰然声响被惊醒的时候，看到一道碧绿碧绿的亮光在他眼前爆炸过。关于这一点，我没再跟任何人说起过。

真可惜自己不是仙人，或者，有一点特异功能也好。呵！跟平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有财富妄想症，最痛苦的是——看到自己亲人行将渺于人世而手足无措。在想象的国度，没有贫富之分，不会男盗女娼，当然没有生老病死。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世界啊！一个遥不可及的境界。

屋外寒冷，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冷风就挤挪进来。我的思维异常得清晰，于是回忆起刚才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像罗素先生记载的五个梦一样，不同在于，我替自己把脉答疑。想自己一个小人物，充其量理解到亲情友情爱情的高度，但要像罗素先生一般梦到对人类的忧患而产生的焦虑，实在是拍了“至人无梦”说的巴掌了。关于以上结论，我对自己所掌握的一点知识犹感浅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哇！

好，现在我又在努力回忆刚才的那个梦。一个女人，一辆车，一个陡峭的山坡。山坡中间有一座寺庙，庙里的特产是豆腐。“中国的豆腐也很好吃，天下第一”。我怀疑是不是白日里糊涂过人世，所以总能找出重叠的部分。寺庙等同是李叔同潜心修养的那间小屋，一团佛气和禅意。卖豆腐却成了《大话西游》里的猪八戒。关于梦里的女主角是谁，却对不上号。

我和这个女人开着车，缓缓向半山腰爬上去。我侧眼瞧她，一个模糊的影像。蒙娜丽莎的神秘笑，杜拉斯线条般清晰的皱纹和凡高画中朦胧带着光晕的星光云样子的雀斑。记得我爷爷说过，凡是过世的人，在梦里是看不到她脸的。我的确没看清楚，但听她说这里的豆腐很好吃，隐约觉得这不是好的征兆。瞿秋白说过豆腐好吃不久就英勇就义了。在梦里我没说出来，不想让整个过程变得凄冷让人唏嘘。

我等那个女人买完豆腐后就发动车子，向山下驶去。这次她坐后排位置，从倒车镜看过去，突然就发现她的面目很狰狞，嘴巴里说着“卡隆•卡隆”的语音。他妈的，我又不信基督，怎么来个地狱的引渡者呢？

我惊惶失措地发觉自己没扣保险带，刹车踏板无反应，手刹车没用，放到低速档不起制动阻缓作用……

车子在陡峭的山坡上沿一条直线冲了下去……

凌晨两点半，我在背部酸痛难耐的情况下起床。我相信我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