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去看母亲了,听姐弟们说母亲越来越糊涂了,还经常无缘无故地骂我们,会无端地会找出很多理由责怪我们。我真的有点害怕,我怕我下去看望了她,又留下什么茬,引起妈妈的生气,害她一大早就东家进西家出地诉说。她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年老体衰了,怎么受得了这样折腾?
一个晴朗的休息天,我实在舍不下心中那份牵挂,还是决定去看望我的老母亲,
我去蛋糕店里买了些糕点,才十几分钟就到自己村口了。母亲正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小巷里走着。我便喊起来。母亲她一向眼睛不好,这几年耳又背了。她大概模模糊糊地看见前面有个人影,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叫她,便朝我的方向喊:“是我的阿薇吗?是我的阿薇吗?”“是的,妈妈!”我的眼里渗出泪来了,“我是你的阿薇,是你曾经的心肝宝贝!”
我朝着母亲走过去,母亲也朝着我走过来。母亲穿一件灰色短大衣,灰色裤,头发梳得平平整整的,一幅清爽硬朗的样子,没有一点什么老年痴呆的表象。我有点怀疑姐姐的说法了,是不是她们自己太计较了才使得母亲那么生气,由生气而乱了心智的。我扶着母亲,和母亲一起进了屋。母亲坐在床沿,就跟我唠叨了起来,没聊了几句,母亲便讲起三姐的不是来,我怕母亲越讲越生气,便安慰母亲,说:“妈妈,我们几个都是你的亲骨肉,都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是好是坏都是你生的。我们就别说这个好不好?”母亲说:“说不说也没什么,只是想说说出出气。”我不再吭声。母亲年轻时就很任性,我怕我越制止她,她会越觉得郁闷,就任她唠叨。她在唠叨的时候,我就想着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自己停止唠叨。我想起自己的一件事来,于是,拿来阴历,叫母亲帮挑个好日子。母亲问我挑日子什么用,我说小姑要出嫁了,她从广州打电话过来要我到你这里给她挑个好日子。母亲高兴地连声说好。母亲拿着阴历,眼睛眯缝了半天也看不清一个字。叹气说:“妈妈老了,一个字也看不见!”我安慰她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读给你听!”我一字一顿地读着,其实我可以一目十行,也完全看得懂哪天是好日子。我母亲细心地听着,一会儿,母亲就给我挑了个好日子。我替小姑谢过母亲,母亲开心地说不用客气的。看来母亲神志清醒,没什么不清楚糊涂的。我很高兴,我看到的比我在我姐那里听到的好得多。
我想母亲不是老年痴呆,应该是孤独寂寞所致。
母亲在村子里可算是个能人,能治小病,消小灾的。村里的人把她看成神仙似的,什么大事小事都要来问问母亲。谁要订婚结婚了,要母亲给选日子;谁要建房子下奠基要跟母亲商量;就是村子里哪家婆媳吵架啦,会叫母亲过去劝慰。母亲一过去,一准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母亲在村子里人缘极好,谁见了都阿婆长阿婆短的。这几年村里的人都出去做生意了,曾经上百人口一个村子也只剩下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说母亲自己也渐老了,所以叫母亲做事帮忙的人也就渐渐减少了。母亲也就没有了以前的风光,自然心理上会有某些的不适应,她总希望自己还像年轻一样受重视,对别人有帮助,体现自己的“重大作用”。可是现在连子女的事都不跟她商量了,你说她能舒服吗?我想着那些书上小说上看到的一些干部因退休后引起来种种病况,我对照母亲,我觉得母亲的变化应该也是属于那种心理上的,是感觉孤独寂寞所致。只要你让她发挥她的作用,她就高兴。刚才我让她帮我挑好日子,她的开心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我想,对待像母亲这种心理的人只用“取悦”便是。
母亲开心了,便讲起衣着来,她说早上去另一个阿嬷那里买了件短打昵大衣,我让母亲穿上让我看看。“果然年轻了不少!”我故意大声夸奖起来。母亲说:“是啊!妈妈看中的,哪有不好的啊!”母亲又指着一件紫色夹花的丝棉大衣告诉我,说是一个十年前请她帮助过的人买给她的。我也“怂恿”她穿上让我看看。母亲大腹便便的,穿上紫色的丝棉衣,仿佛阔太太。我更是情不自禁地夸奖起来。母亲又说:“是啊!是啊!邻居阿嫂也说好看呢!”看着母亲脸上洋溢着的微笑,我扶着母亲的肩告诉母亲:“妈妈,我教给你一个开心的办法,不顺耳的话要让它从耳边飘去,顺耳的话把它存进耳朵里来。这样就能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母亲说:“这囡,那哪能做得到啊?”我靠近母亲耳边说:“做不到,慢慢做!我希望我的妈妈能开开心心每一天!”母亲笑了,我也笑了,从心里面。
记不得是哪个春节看过的晚会了,其中有一个小品里就是说照顾老人要像照顾孩子一样细心,可是我们的父母亲把我们这些子女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后,又有谁能做到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似的照顾父母亲呢?“羊会跪乳,乌鸦反哺”,如果我们做到这一点,那么全天下的父母亲就都能安度晚年了!
本文已被编辑[晴茜绮梦]于2007-1-21 13:33:54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盈盈含笑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