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终还是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许多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回头的机会。
------题记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穿梭,还有几张陌生的脸孔在眼前晃动。他们憔悴的容颜里闪现出来的一丝光亮,有关怀和探询的的意味。
我听见他们叫我阡陌,阡陌。我看见一个年轻斯文的男子,他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焦虑。
阡陌是谁,我又是谁,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残留任何记忆的碎片。
终于明白,一场车祸,使一个叫阡陌的女子不幸沦为一个失忆的女子。
我冷淡地接受他们的关心和爱。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告诉我,他叫洛风。他告诉我,我们之前是如何的相爱。他带我去我们常去的那个公园,常去的饭馆,给我看照片,告诉我曾经的花前月下和旦旦誓言。他握着我的手,可是我一脸漠然,没有任何感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喜欢何医生,他每天穿着洁净的白大褂,径直走到我的床前,有时会把我的手放进被里,有时会摸摸我的额头,听我的脉搏,有时会耐心地询问我的状况,是那样的认真而细致,眼神是那样的温和。
心里总觉得有一个疑团无法解开。有时,我躺在床上不停地思考,直到头痛欲裂。有时,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过的大朵大朵的白云发呆,有时,我对着夜晚闪亮的天空出神。在某种情绪里辗转反侧,不能成寐,我常常失眠。
我常常做梦,梦里是一片花的海洋和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在梦里,我总是急急地朝那个模糊身影奔去。等追到的时候,他的背影就消失在花的海洋之中,不见了。
我很笃定地知道自己在想念一个人,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尽管我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只是感觉上他是我最亲近的一个人。我想,我爱的定是另有其人,而不是洛风。否则我的心为什么总是沉沉浮浮,不肯安定下来。
几天后,医生让我回家好好休养,我出院。
出院的那天,我问何医生,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何医生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我心满意足地离开。小小地填补了一下梦中人一直没出现的失落。
我被父母带到了自己的家,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让我觉得无所适从,茫然若失。我看见他们在暗夜里流露的伤心的眼神,看见他们强装的笑容。当他们不停地给我关心和爱时,我会有一丝的内疚。
很多时候,我总是目光涣散,神情呆滞,谁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心里泛起的层层涟漪。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与无助。
我与何医生时断时续地联系着,他象一个兄长般地待我,他说洛风是个好人,他说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和感情,不必费力地去想任何事,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要有耐心地慢慢等待之类的话。
我多么希望梦中出现的那个男人就是何医生啊,可是我知道何医生有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友。
有时,我去医院复诊,还是那么渴望地能看到何医生温和的神情,洁净的白大褂,能听到他温和的声音。
洛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努力地想唤起我的记忆,我也努力地配合他,却还是没有回忆起任何的蛛丝马迹,没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一切都无济于事。
一年多来,洛风对我悉心照料,我也看出父母对他深深的喜爱,而我屡屡无动于衷,我也屡屡看到他眼底的失望与疲倦。
我变得越来越淡漠。
虽然他无数次地对我说,阡陌,让我们重新开始把。
可是我已不是原来的那个热情,充满活力的阡陌。现在的我是经历了生死,劫后余生,没有了温度的阡陌。
我的内心是如此固执地认为洛风一定不是我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我不喜欢他的眼镜,不喜欢他的深情,甚至有些厌恶,还不喜欢他喋喋不休地叙说,我觉得他离我是那么的遥远。虽然心底也常常掠过不安和愧疚。
我不停地努力过,可心里始终挥不去那个模糊的影子。我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包括何医生的。我是如此的执拗与不可理喻。
终于有一天,我面无表情,冰冷地说,洛风,你走吧,走吧,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不要把大把的的青春耗费在一个病人的身上。我真的非常谢谢你。
我相信这是我失忆后说出的最有人情味的话。
我想洛风一定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一定已确信他所爱着的阡陌已然死去。并且对从前的爱人已仁义至尽。
他走的时候,流了泪,说自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说要埋葬这段回忆,并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听到父母悠长的的叹息声象雪片儿似的不停飘落,在空气中长久地弥漫着,久久地不肯散去。
我目送着洛风的背影在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我不可思议地掉下了一滴眼泪,这是我一年多来流下的第一滴泪。
我开始天天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街上,去附近的一家公司上班。我的神情是淡漠的,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悲伤,淡然地度过每一天,内心依然执着而坚定。我相信会有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一天,我在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人,与我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那个背影极为相似,我急急地冲上去,不意与一辆卡车相撞。在那一刻,记忆突然地奇迹般地复苏了,我想起了上一次的车祸,我想起了洛风。
原来一直盘踞在我心里的就是洛风,就是一直对我不离不弃,被我狠心赶走的洛风。梦竟然背叛了一个失忆的女子的内心。
两年来作茧自缚地刻骨思念原来竟是垂手可得的幸福,我竟然愚蠢地不自知。命运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失忆的女子?
可是,洛风现在又去了哪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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