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峰峦叠嶂,松涛阵阵。
山风呼呼地吹着。麻姑把自己的两条大粗辫子甩了甩,继续向前走着。
远处几只雀鸟“嗖”地窜起,到处都黑乎乎的。
若平日,麻姑一定得要吓个半死,但是今天决定到镇上去取电报的时候,她就知道要贪黑回来,但是她却依然要去。
于是,和母亲说了声就飞一样地奔向了镇邮电局。
“生小疾,不能提笔给你写信,望谅,勿念!恢复后再叙衷肠。”麻姑想到电报上的那20几个字,心头阵阵痉挛。
哎,好好地生病做什么啊?
边走着,麻姑已经走到了山顶的自己家门口。
昏暗的灯光顺着老屋的窗户缝隙洒落在屋外的地上。一束束的,显得老屋更加孤单地坐落在山坳上。
自己的家实在是太破旧了,麻姑心里下意识地想到。
进屋一看,母亲还在等自己。母亲和父亲早年间就离婚了的,父亲的音训也早就没有了。所以,一直是麻姑和母亲母女俩相依为命,
“妈,怎么还不睡啊?”麻姑心疼地问。
“妈等你呢,你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啊!”母亲关切地目光把麻姑笼罩着。
面对母亲的关切,麻姑真的好难过。
由于家里太穷,自己只念到高中毕业,就回来务农。
懂事的麻姑没有生气母亲没供自己念大学,倒是总觉得自己没出息,不能更好地孝顺母亲,给予母亲更好的生活。
也正是麻姑太孝顺了,所以,当村长老婆来给她提亲说,乡里的李副乡长的侄子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在听说了能带母亲一起出嫁,能带母亲一起去乡上过好日子的时候,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尽管,她早有耳闻,那个叫李贵的人是个臭名远扬的恶少。但是,为了能带母亲一起,她还是很痛快地点头了。
母亲给麻姑端来洗脸水后,坐在麻姑对面后对她说;
“孩子,妈决定了,你还是去找竹娃去吧,毕竟他是个正经人家孩子,还吃苦耐劳,你们能过好的。你说呢?”
“咱不是说好了吗?你就和我嫁去李贵家。”麻姑忧郁地看着母亲。
“妈今天想了一天,觉得,你还是该和竹娃在一起的,你们才是般配的,”麻姑母亲擦了一下眼角,“其实趁妈现在还能动,你就跟竹娃去吧,等你们在外面赚钱多了,可以再来接我去啊?”
“妈,你真好!”麻姑把毛巾放到桌子上,一下子就扑到了母亲怀里。“我今天才知道,我有多惦记竹娃哥,竹娃哥他在城里生病了,呜呜……”
母亲抱着麻姑,两行泪水落下来,她知道,自己该支持女儿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的。
母女俩都擦干眼泪,看木板墙上挂的钟都已经10点半了,麻姑扶着母亲进卧室说:“妈,你先去睡觉吧,我要给竹娃哥回一下信。”
“好的,别太晚了,明天我还要托你来福婶子去和村长老婆商量退婚呢,得早起。”母亲看着麻姑削弱的肩头,心疼地说。
(二)
给母亲放好蚊帐,掖好被子,麻姑坐在小桌子前,把台灯拧到最低光亮后,她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封存了好久的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是玫瑰红色的,上面描画了一朵梅花,那还是母亲年轻时候用来装绣花针的。后来有了麻姑后,母亲就把盒子边上割开个小缝隙,给麻姑当储蓄罐了。
这个小盒子的作用可不小,跟随着麻姑从小到大,麻姑每年都能积攒很多钱,用来或给母亲买好吃的东西,或给家里填补家用,买个盐巴什么的。所以,一向知道日子艰辛的麻姑,非常珍爱这个小盒子。
然而,自从自己和竹娃偷偷地好了后,她就把竹娃给自己的信全都安放在这里了。
可是,自从竹娃出去山外闯世界,而自己却最终因为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而选择要嫁给李贵后,竹娃再来的信,麻姑都从盒子的缝隙放进去,一眼都不看。
因为,麻姑知道,她没个选择了,她不能为了自己把年迈的母亲撇下,所以,她只当自己已经是嫁人了,心死了,不再去碰和竹娃那段美好的情感了。
然而今天早上,村办公室说邮电局来电话,告诉她竹娃打来生病的电报时,麻姑心如刀绞,一溜儿烟地奔向镇邮电局。
尤其,当麻姑看到电报上那20多个字的时候,心底的那道拒绝线彻底地断开了。
她知道,她绝对不想再这样拒绝竹娃的感情了,这样对竹娃、对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特别是母亲提出的要去商量退婚,更坚定了麻姑继续接受竹娃的爱的信心。
小盒子被打开后,一缕幽幽的香气扑鼻而来,那还是当初竹娃送给自己的香水味道呢。
(三)
麻姑拿起一封最早的信来,上面的字迹已经有点不清晰,可以看出写信的人当时的心情是相当沉痛了,泪水打湿了那每个字。
麻姑就那么一封封地全都看了,最后她取出笔来,给竹娃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
竹娃哥:你好
抽出你给的信,能品到你对我的情。
可是,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有点迟到?
不,我想不是的,因为我们的感情一直都是守约地等待着对方。
我知道错了,当你给我写信的时候,我是那么无动于衷,我是那么不屑一顾,我是那么轻描淡写……
我知道错了,当你那么执著地给我写信的时候,我居然拒绝去看你字里行间的热切,拒绝接受那份真情,拒绝感受来自你心底的呼唤……
总之,我知道自己全错了,能给我个纠正的机会吗?能吗?能吗?能吗?
………………
写着写着,麻姑的泪水一次次地滴落在信纸上,模糊了字。
但是,麻姑知道,自己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明晰了,她终于知道,自己居然是那么深深地爱着竹娃!
终于把信写好后,麻姑看着表已经是凌晨4点了。
她知道,再过2个小时,母亲就要去给自己退婚了,尽管也许一定非常不容易,但是麻姑心意已决。
一定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叫自己和竹娃的心彼此相印到永远。
无论,前面有多少坎坷,一定都要扛住,风雨中两个人爱的力量是最大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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