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生之后,就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这是客观事实。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世界上其实只有两种生存境况:一种是我那类的,男人的,另一种是女人的。中间隔着非山非水的屏障,可也离着看不清,可及而触不着,所谓的相互理解只仿佛涉过可疑而松软的沼泽,一不留神就会陷了半个身子进去,满耳的废话只似那浮腾的泡沫,给人一种永恒的隔膜之感,那界线的勾痕是越划越深了。
假如我是女人,这假定其实永远不会成立,所以耳朵可当虚言幻语来听,有些话可能说的过于标新立异,过了头,可其实,也就是一些荒唐之言,诡诘之语,或许只会出丑露乖,不敢以移形换物之身,自轻自贱,若非如此,到头来恐怕就没机会做回男儿身了,被张嘴就吐的液体给淹没了。
假如我是女人,我不能肯定我能比最差的女人做得要好,做女人难啊!当然,做好女人就更是遥不可及,只能靠自己的造化了。首先,最让我操心的就是别人会怎么看我,实际上,我长相如何实在是一件顺来顺受,逆来也顺受的事。我总不能在娘肚子里对娘说,把我生得跟西施一个样,要不,你就当我是个熟面团在肚子里消化得了,免得我出来活受罪。这世界说到底还是男人的,所以,我不能不取悦男人,尽管这不是我的本意,可也许是我的本能。这个世界还是个倾斜的世界,落在我身上的好注定没法和男人相比,自从母系氏族过渡到父系氏族之后,就从来没有渡回去过。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我表面上认可了关于命运的学说,真的,我很信命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我真正思想过,所谓的命就是逆来顺受,也就要忍着,一直忍下去,直忍到媳妇熬成了婆——男人们的眼里换个说法就叫温柔贤惠——那真是蒙着眼说梦话,还说得跟诗词里的意境似的。
其次,除了我身体里有个孕育新生命的温床而外,我还得接受社会角色的安排,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别的路几乎就没得考虑,即使提着一千个胆子,要走一条新潮的路,一条孤独高尚的路,也不过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那也艰难万分,能走出的不是成了个孤魂鬼影,也要满身的创伤,虽非不道德,也是不值得称许的。实际上,这种问题会被我不自觉地排除在思考的范围之外,偶尔想想都会引起我的一阵焦虑,觉得那样的女人是在可怕地犯傻。哪个女人会去做那苦行僧做的事?没有女人会不知趣到认为男人做的女人都能做,做得比男人还要好,男人除了个做男人的责任外,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想法真象是负气之言,不去理它。
从做小姑娘起,我就想着,我的男人会是怎样一个人呢?他会怎样地和我相遇,并和我相知相爱,相伴一生。浪漫的故事总在我的脑际不断上演,仿佛是我成为女人的序曲。当我成为姑娘之后,我似乎一切都准备成熟,我在静待时机,我是一场春梦,等着那梦中人。更多的诗意的亮相,与其说是一种青春的狂欢,倒不如说它就是一种折磨。失望了,它使人憔悴,使人惆怅,如意了,它仍含有种种的不足,缺欠着完美的最后的环扣。若真是命好,碰着个各方面都般配的男人,他善解人意,心地纯洁,风姿神秀,无所不能,那我做姑娘就做到了终点站,搭上了女人的快车,我的一生将风光无限,好兆头不断。说真的,我设想着,连做梦都笑着梦,我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姻缘,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就是幸福的真意,也是我一生的意义。若不是这样,我就会求其次,再其次,实际上,我每次将自己从梦里稍稍剥离开,都是非常痛苦的过程。人有梦象个傻子,而无梦,却是个呆子,我宁愿是傻瓜,而绝不做呆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就是你被迫远离你的梦,就是和你最明白无误的内心的思虑分离,你背离你自己,在奴役和虚伪中可耻地活着,还活的很神气,认为虚妄就是理所当然的真实。这些是梦一样的思虑,一个姑娘的梦,一个始终是活的梦,梦里有高兴,也有悲伤,有迷茫,也有喜悦和希望,然而,它软得象一团棉花,密藏于心而不可谈,它在心里流走,不定什么时候,就幻出来,诱人也伤人,只恐是真,而不得不加倍小心地呵护着。
过完了这绚丽的一段,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打个句号得了。说完这句话,我又回到男人了。也许女人是另外一种样子的,她想给人以神秘感,可实际上很普通平凡;她想装得非常的骄傲,可打心眼里不愿意练就那足以自傲的本事;她立足于一个非常小的世界,却以巫性思维将其弄的异常复杂;女人天性敏感多疑多情,却固守着简单的直觉,热衷于琐碎的事物;缺乏独立性,却敢于放纵自己,成为最敞开的人。说到这里,我陷入冥想之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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