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暴使人迷惘
自然界的风暴,可以搅得飞沙走石,使人不辩东南西北,迷失方向,乃至丧身,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就是沙漠风暴的牺牲品。
社会政治风暴的威力不亚于自然界的风暴,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可以让人狂热,使人迷惘,直接后果可以家破人亡,物质损失严重。
学过党史的人知道,我们党曾有几次“左”的路线的危害,比如查ab团、托派,无辜地处决了不少革命战友,他们可能以后是国家的栋梁之材!由于左倾路线的危害,致使第五次反围剿失败,革命根据地丢了,被迫二万五千里长征,中央红军8万多人到达陕北只剩下一万多人了!
新中国成立以后,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那是全国上下一心的战斗!什么事情都冠以“大”,“大办”钢铁到处是土高炉,烈火熊熊;民间的铁器都集中再熔,“实现”了多少吨指标!“大办”滚珠轴承,街道农村人工锤打滚珠;“大办”骨肥,有的挖掘一处处坟墓,熬得臭气熏天!“大办”水利,冬天全部打赤膊,就是“干劲冲天”,妇女、儿童、老弱病都上,我们搞测量路过也拦住不让走。就这么地蛮干,那就叫做“大干快上”。农村放“卫星”也是“大”的出奇,亩产几万斤,甚至几十万斤。人的头脑狂热到不可控制的程度。湖北麻城县,实行“共产主义”,宣布“吃饭不要钱”,全国首屈一指。我们说这都是“好心办错事”不是有意的破坏。但要冷静下来想一想,为什么?
近代最突出的政治风暴,只有1966年6月初开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非它莫属了。它整整闹腾了十年!这十年,因运动的冲击(含有意迫害),死了多少无辜!一般百姓不说,开国元勋刘少奇(国家主[xi]、党的副主[xi]),军队元帅彭德怀、贺龙,党中央政治委员陶铸……均死于非命!据统计,经济损失达4000亿,全国一年的家业!
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政治风暴。上至中央、下至农村学校、街道、工厂……大人小孩,都被卷入旋涡之中!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要么“造反”,要么“保守”!逼迫你对政治表态,精神上的痛苦压力,莫可名状!不过,那时并没有怨恨“上头”,而是一心追求“紧跟”革命路线。个个怕掉队,结果都没有跟上;个个想成为纯而又纯的“革命左派”,结果都是犯了错误的人;特别是领导干部,本心来革命,到头来,不知为什么却成了革命的对象,被批斗、打倒!很多现在看来象笑话的事,那时是真实的政治现实。如刚选入不久的政治局委员陶铸,荣升第四号人物,不几天却变成了野心家被打倒了!前几天报上还登了代总参谋长杨成武将军的文章“大树特树……权威”,几天后却公报他是反对林彪的野心家!这好象是变戏法,哄小孩的天方夜潭,岂知那时是多么严肃的残酷事实。人们啊,我们的党啊,为什么发疯到如此程度!?只有现在才能说。
我是一个比“七品芝麻官”还低一级的干部,我从头至尾在这一政治旋涡中打圈,长久地陷入找不到答案的迷惘之中!
“文革”它把人们一切正常的观念、关系搅得乱七八糟。
“文革”和以往的运动一样,是以北京为中心向全国辐射的。这场运动是“毛主[xi]亲自发动和领导的”,当然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号召力。人们怀着对领袖的无限虔诚、敬仰与崇拜的心理,积极投入运动,都想表现“忠”,成为革命者,个个不甘落后。运动开始的时候,我正好在水电部政治干部学校学习。六月一日,《人民日报》有一篇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这是“文革”的第一炮。接着就是批判北京市委领导人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写在北京晚报上的《燕山夜话》杂文。相继,全国各地都端出了各自的“黑帮”,指责他们犯下了“复辟资本主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滔天罪行”。后来,除了毛泽东、周恩来、林彪、江青没有公开点名外,那些中央、省、市、县各级的领导,一夜之间变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同时又突然冒出了许多“最革命”的人物:关锋、王力、张春桥、王洪文……等等人物,各地、各单位都一样。“革命老将、革命小将”都出来了。 蒯大富、聂元锌等五人就是北京小将中的“五大元帅”,是全国的“革命先锋”,红极一时,不可一世。为什么“文革”运动会如此激烈,因为起初是毛主[xi]发动,十分支持的。象清华附中的“红卫兵”造学校领导的反,他专门写了一封信给他们,表示“对反动派造反有理”,这当然是火上添油;而且毛主[xi]对运动是继续发动,没有控制。所以后来有全国的学生大串联(各地上北京,各省的逐级到省会,坐火车不要钱……毛主[xi]于1966年8月18日在天安门城楼接见红卫兵,号称100万,后来还有多次。)以后的事态发展,可能也超出了毛主[xi]的预想(搞三年),但为时已晚。
广大工农群众翻身得解放,生活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听说,有人要复辟资本主义,会允许吗!?义愤填膺之情理是所当然的,我当然无例外地要跟着运动走(开始是由组织安排,后来是由群众管理),身不由己了。当时,我又正在北京水电政治学校学习。6月9日,学习已结束,已买车票返武汉,但突然通知学员全部留下,派去清华大学当工作组成员。
原北京市委已改组,由李雪峰任书记。新市委为领导运动,向各大专院校派出了工作组。清华工作组由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叶林,冶金工业部副部长周赤萍任副组长。我分到水利系当联络员,听取老师和学生对校党委蒋南翔、何东昌、刘冰、艾知生等人的意见。始初,运动是可以控制的。不久,运动受到报刊、电台的舆论导向,逐步发展到混乱。什么“破除一切清规戒律”、“群众自己教育自己,自己解放自己”,推广“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校园内大字报铺天盖地,矛头直指校党委,揭发蒋南翔等“问题”。“文斗”之风盛行。可不久“武斗”出现了,某系总支书被学生戴高帽游行了。工作组去劝阻,并高呼“要文斗不要武斗”,都不能制止,而且更激起学生的对抗。因此,校园内就出现了“工作组的大方向错了”(当时的倾向就是如此,斗领导可以,说群众不对就错了)。这样又引发了对工作组大方向的一场大辩论,学生和老师的观点由此分化与对立。旧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新的矛盾又产生了。到底谁是谁非呢?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一个政治问题,必须搞清。但是,“错”与“不错”的双方各有理由,而且先下“战书”,开大会公开辩论。辩论大会那天,学生一方蒯大富发言,工作组是叶林发言。会间来了关锋,他几句话,是暗示工作组错了(这是有背景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关系到运动的大事,并不是随便决定的。北京新市委又错了吗?人们疑惑不解。七月八日,我们到人民大会堂听刘少奇同志的报告,他都直言对运动“很不理解”,八月,八届十一中全会召开,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毛主[xi]发表了《我的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成立中央文革小组,陈伯达为组长(原为顾问),掌握了中央的很大一部分权力。这些都使运动陷入更加混乱狂热的深渊。刘少奇同志是不宣布的宣布了他的错误(报纸上的排名下降了),北京市委书记李雪峰也被撤了职,由吴德任书记。这里面反映的问题是:派出工作组又错了(毛主[xi]在大字报中写了“镇压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实行白色恐怖”这就给工作组在运动中的“方向”问题定了性)。
因此,工作组只好撤了。为这事,由周总理亲自出面解决。8月24日晚,在清华万人广场召开大会,董副主[xi]讲了话。邓小平、谷牧、余秋里等中央负责人约几十人到会。夜深了,有人为总理打伞遮露,为总理拍照,他都拒绝了。台下学生高喊“请董副主[xi]休息!”,董老答:“我和同志们一道闹革命!”部长们在台下席地而坐,真的混同如一般的老百姓了。
工作组狼狈地撤退了,为了不让造反学生尾随,我们是晚上悄悄撤到市委招待所住下的,在那里休整了几天,吴德来讲话,模棱两可,态度不鲜明,引起台下一片嘘声。整训也无事可做,还吃免费餐。造反的同学尾随而来,将大字报贴到了招待所。我们从全国各地来的队员,就讨论成立“红卫兵”,搞一个证明,回单位去是一个“革命”的护身符。其实这都是幼稚的梦,天真的想法,被后来的现实粉碎了!(在这里,我们也写大字报,我写了王光美同志一张)。
九月初,我回到武汉原单位,这里的运动还处于开始阶段,比北京晚了两个月,还在辩论工作组的“大方向”。我曾为工作成员被撤,可这里还在争论,奇怪的是,这里吹工作组的是“造反”、反工作组的却成了“保皇”,真是一场讽刺。
号称“文化大革命”,并没有专门针对“文化”,而是十足的“政治大革命”。我至今还不理解为什么要张冠李戴,而不直言呢?运动发起阶段,是从“文化”开始的,群众运动中的一些活动与“文化”有直接联系。比如从批判“三家村”开始,批《海瑞罢官》、批“5·16通知”都是讲的“文字”上如何如何(实际是政治斗争)。较明显的是“扫四旧”,针对文化领域的封、资、修,生活中的旧习惯,大加摧残。“红卫兵”一群群的到处活动,所向披靡,象军令一样奏效。如街巷中提笼架鸟的,玩狗玩猫的都吓得收了,庙宇、菩萨(有的是文物)被砸!某个建筑物有貌似什么封、资、修的标志(实为视觉现象。诸如我单位的三栋楼,造反的人就说成是排成“林一山”——指书记、主任),就要勒令捣毁,马上就得改变;北京火车站钟楼的报时音乐,限它×天改为“东方红”乐曲,也真的照办成了。总之,红卫兵的权威,一种自发的行动,后来演变成无法无天,就引发了需要一个“管”他的组织,“纠查队”就应运而生。为什么曾说“群众运动天然合理”,却又产生不合理的事呢?为什么“自己教育自己”,又要别人来“教育”呢?这就暴露了提出口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马列。
“文革”的政治倾向,早在清华学生运动中就表现出来,不过他们“左”的思想,对毛主[xi]著作的形而上学态度,是明显错误的。“红卫兵”成立了,其成员出身主要是工农兵子弟。他们大会发言,要先通报自己的出身,如果如实讲出是剥削阶级出身,就会被“红五类”学生视为“黑崽子”轰下台,连发言权都没有。北京政法大学学生谭××提出一个口号“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明显的不符党的政策,是反动的“血统论”。可是很多纯真的学生却狂热的拥护。工作组不同意这一观点,他们还不高兴,甚至说成“背叛”。大字报中批判蒋南翔同志说的学习毛泽东著作不要“庸俗化”,“贴标签”,是反毛泽东思想。然而恰恰相反,那些口喊捍卫、忠于的人,正是他们自己违背了毛泽东思想。似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如林彪、康生等,他们把毛主[xi]《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写的大革命时期斗地主的方式与论述阶级斗争的话,都照搬到运动中来:用带高帽子游街对待党的领导干部。劝他们不要这样,他们就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种“活学活用”,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太滑稽可悲啦!
八届十一中全会《决定》出来后,运动的“政治”性质就明显了: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决定》之前就开始整了,现在是写在《决定》上,正儿八经的整。这样,“当权派”就成为挨整的对象,谁也不管他们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是“走社会主义道路”。以我为例,既是“党内的”,也是一个小不丁点的“当权派”。但我自信不“走资本主义道路”,却也挨整不贷。那么,若不是党内的“当权派”就不会挨整了吗?不是!运动中因“造反”与“保守”(比如对“当权派”是“革”还是“保”,对工作组是“留”还是“撤”……许多问题)观点是对立的,群众组织是对抗的,每一个人都毫无例外地卷入进来。当“保守”被命为“不革命”或“反革命”时,一般群众都一样的挨整(包括致死),这里哪有一点“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成份呢?
全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是:谁都争自己是“革命”的,而不承认自己“保守”。按道理,都是参加运动,他们都想紧跟毛主[xi]革命路线,为什么会去“反革命”呢?由于证明自己最“革命”,就攻击对方“反革命”,文的解决不了,就武力解决(达到动真刀真枪的程度)!骇人听闻的惨案时有发生,冤死的鬼魂不知有多少!这样,就的确出现了真的反革命分子(罪犯)。这种发展结局可能是毛主[xi]所料不到的。
在争论中,实际上又并不是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在北京时,反对工作组,应是“革命”(造反)的吧,但是,在武汉反工作组的却是“保守”的。为什么出现这种人们不可理解的事情呢?其中的奥妙是在林彪与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揭露出来以后才清楚。
当双方争论与武力都不可解决谁“革命”的问题的时候,就要寻找一个裁定“人”。首先是中央决定派部队支“左”;后来是“中央文革”的人接见表态。但是部队也不行,他们也是人,有观点倾向,一度有支“保”的。所以,真正的权威,最后的裁决就在“中央文革”的几个人手中。可以说,“文革”是一场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十亿人参加的“大官司”。“中央文革”是最高法官。他握有绝对的生死大权。他们中的某个人一句话,就可把有百万人参加的组织打为阶下囚,支持的部队当然也错了。在这场“官司”中,“原告”、“被告”互为颠倒的情况经常发生,打“官司”的人被折磨的精疲力尽,无所适从,又惶惶不可终日,提心吊胆怕被人否定。
前面说了,我自认为是“革命”的,也绝对不“走资本主义道路”,但是,观点被“钉在十字架上”了,那是1967年7月以后的事。开始,由于党的组织瘫痪,群众组织对立,要统一观点是不可能的,而一派说你“态度不明朗”,另一派又说你“态度顽固”,双方又担心保了当权派,就是保皇的,都要把我批一顿,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均处于紧张状态,没有一根神经是放松的。
真正的灾难发生在7月20日~23日。武汉地区群众组织有“三钢”、“三新”、“百万雄师”。大概是十九日,“中央文革”派了谢富治、王力到武汉军区,对陈再道司令员、钟汉华政委表态,将“百万雄师”定性为保皇的。恰恰相反,军区8201部队是支持“百万雄师”的。这样,就导致了王力被部队所扣。这就是当时震惊全国的“7·20事件”。此后中央文革在北京召开了欢迎谢、王返京大会。林彪、江青出席会议;《人民日报》还发了社论;全国各地进行了“声讨”。这一下,“百万雄师”土崩瓦解,连8201部队的战士也丢下军装不干了。“保守”群众也象躲日本兵一样开始各自逃难,一片凄惨。我机关的“保守派”走了不少(含领导),“造反派”正式接管权力,1967年8月7日,号称“8·7接管”。当时,我一直未逃走,坚守岗位,并清除障碍,减少敌对因素,并到厨房帮助做饭,稳定职工情绪,以防止“煽动群众外流”的口实。可是后来我遭批判时,反而说我“有更大的阴谋”。这真是欲加于罪,何患无词。可想,在当时的这种情况下,人为制造事端加害于人,是非常平常普通的事。“造反派”要接管,就要我交出公章。开始我不肯,我的理由是:中央“六六通告”中有一条:“任何人不得抢夺公章”。他们在政治上已掌权了,公章只是个形式,但这个形式不体现出来,还是缺乏“手续”,没有“法定地位”。因此,他们就逼交。我迫不得已,就说,“只要主任同意,我就同意”,经总站主任同意,交了公章。我还不放心的说:“支部公章要由党员管理”。这在当时我真是“顽固不化”,不顾后果,很象“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凛然气概。这却为后来糟迫害,埋下了祸根,加重了“罪行”。拒交公章时他们就已经对我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当场就打我耳光,擂拳头。8月17日,他们召开批判大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将我叫到台前,用枪托将我打倒。当时,头脑的思维已凝固。会后,回到寝室,孤独一人,一种委屈感涌上心头,痛哭一场。认为,这钟日子无法过了,想一死了之。当见到毛主[xi]慈祥的画像,才鼓起勇气去迎接新的折磨。以后的事就不需重述了。记不起有多少次批斗会,都不外是罚站,拳打脚踢,皮鞭抽,抽一鞭,问一声:“看你还当不当积极分子?”真是想都不敢想得出,他们的心境已经黑到何种地步!他们让我挂牌游街,还不准请假,不准看病等“三不政策”,真是惨无人道!
肉体的折磨固难忍受,政治上,精神上的迫害也是让人气绝。比如,批判会上追问“你为什么要寄钱给灾区”,“你吃水不忘挖井人是谁”,然后就下结论:“为了升官发财”,“不忘刘少奇”,“黑修养的典型”,“修正主义的苗子”……。
政治观点上的分歧,导致伦理道德观念上的天壤之别,邪恶、正义、公理在哪里?当时,可能只有“造反”就是天下最好的“标志”了。思想怎么想的通?又怎么去改正过来,“回到毛主[xi]革命路线上来”呢?茫茫然不知所措。
在肉体上迫害“保守”观点的人的行动延续了二个多月。在九月间毛主[xi]视察大江南北后,开始收敛了一些。“解放干部”、“实行革命的三结合”的政策口号出来了。各地相继成立“革命委员会”,我通过漫长的反省、检查,“爱造反派所爱,恨造反派所恨”,上纲上线,从立场,观点上深挖自己的灵魂,到了1968年初才“解放”,下放到湖北新厂水文站当“站长”。次年,“结合”当“革委会”副主任。但我已心灰意冷,根本无兴趣掌权,更不愿与他们“结合”,拒绝参加大会。我说:“你们这是逗细伢子,犯了事就打,要你做事就给糖吃”。当时,针对我们有一条政治标准,即对“新生的革命政权”抱什么态度!大帽子压死人,我“人在矮檐下,哪敢不低头”的状况下,被迫“结合”了。
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的确,谁也预料不到“造反派”掌权不久,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运动之中有运动,“清理阶级队伍”来了。“工宣队”进驻,哪些打、砸、抢分子(多是“最革命”的造反者)被揪出来判了罪。曾说“我们无产阶级掌权掌定了”,为什么又被无产阶级拉下马了呢?这是应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全部都报。
我被“结合”进领导班子,按“造反派”的说法,岂不是“复辟”了么?命运就这么捉弄人:想权者去夺权,但掌不了权又丢权;因权受害而丢权者,却又推卸不了权,非让你把权掌起来!真是咄咄怪事!但是,政局总是不稳定,各种反复不断。我在这种情况下掌权,增加比过去更多的忧虑与不安。
历史推移到了1971年9月13日,一棵政治重磅炸弹在中国大地爆炸——中国政坛上第二号人物林彪于13日乘机外逃,摔死在蒙古的温都而汗!这更是让全国老百姓不能相信的事,一个“紧跟”毛主[xi]的人,在“宪法”、“党章”中都写上了的“接班人”,却是一个阴谋杀害毛主[xi],企图搞政变夺权的千古罪人!
讲清楚了就可以知道:林彪是打着红旗反红旗的阴谋家,是那些口喊“革命”最响的一帮人的总代表,总典型。知道了他的手法、罪恶,就不需要再去说那些小阴谋家的雕虫小计了。
“文革”运动中的一些怪事,就出自林彪及以后揭发出来的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文革”前,林彪一直养病,“文革”中出来了,而且他想当国家主[xi],可是当时的宪法草案中按毛主[xi]的意见不设国家主[xi],这是打倒了刘少奇之后让其空缺的。由于与毛主[xi]意见相左,他就在政治局庐山会议上发难,煽动他们的人(陈伯达等)再次提出设国家主[xi]的简报,遭到毛主[xi]的批评。这一下暴露了他的野心。他不甘失败,又暗地里策划了一系列的罪恶活动。他们有一个“571工程”——‘武装起义’的谐音。拟定了“打着b-52的口号,打击b-52的力量”(b-52指毛主[xi])这一手法,和夺权与阴谋杀害毛主[xi]的方式……。他们的罪行太多了,罄竹难书。
人们又不理解:林彪的地位已够高了,为什么还要夺权!这不是老百姓的心态可以理解的。林彪不只自己一个人,他有一帮人,既有亲信(包括总参谋长黄永胜、总政治部主任邱会作,空军司令吴法宪、海军司令李作鹏)又有妻(叶群)子(林立果)等……都有切身利益的人而相互勾结。再一个原因,他与其他老将、领导人早有隔阂(所以他要把那些人都打倒)。还有就是历史上和政治的原因。这可以参考“文萃周报”1994年6月8日503期一文:“蒋介石对林彪之死为何落泪”。
林彪一伙倒台,人们本可以从一些不解的问题中找到答案,也以为“文革”动乱的祸根挖出来了。“从大乱达到大治”的时候到了,倍受运动折磨的我们,似乎看到了过安定生活的一线希望。
然而,政治气候又由“多云转阴天”。在1971年“批陈(陈伯达)整风”,引起林害怕恐慌,其密谋暴乱,另立中央阴谋败露叛逃后,全国掀起批林高[chao]。但是,到了1974年初,又把“批林”与“批孔”连在一起,叫“批林、批孔”,后来,又“批水浒”、“反复旧”。从“中央”刮来这股风,下面就为“造反派”平反;于是“造反派们”就又伸手要官票、要党票。他们说,“造反不入党,有权也难掌”,“入党不当官,等于白造反”,真是露骨的很。他们不仅不害羞,而且又是老一套手法,叫做“为革命当仁不让”,为某一个人入党,还可以大贴标语称“是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胜利!”这不是笑话,当时他们是作很正经的事,并不是好玩的。不过,这次他们再不搞武斗,一律用文斗,从“理论”上、舆论上大肆活动,组织上动手术,安插他们的人。
运动这么一反一复,人们就叫做“翻烧饼”,没有一个完。
时间到了1976年10月份,毛主[xi]逝世后,党中央把“四人帮”(江青——毛夫人;王洪文——党副主[xi]、上海造反司令;张春桥——总政治部主任;姚文元——政治局委员)抓起来了。五年前爆过的炸弹,又爆发了一颗。不久前的余悸未消,再一次掀起震惊!实际上,这是两棵姊妹弹,只是爆炸的时间隔了五年。原来他们与林彪在政治上是一伙的。由于历史原因,人的因素不可能把江青一伙与林一伙同时楸出来。
江青推行的与林一样,都是以“革命”的面目出现的,“左”得人们不能怀疑其右的反动实质。他们在政治上也是要权,手法上也是继续整老革命家(包括周总理)。他们搞批判二千多年前的孔子,批判儒家,推崇法家,实际上就是批判周总理,抬高“造反派”;他们“反复辟”就是反对周总理提议,毛主[xi]批准的恢复邓小平当第一副总理,所以,前段运动中批林、批“极左”收不到效果,他们知道会批到自己身上来,就想办法把运动引到别的上面去。
江青等人野心勃勃,她想当党的主[xi],张春桥想当总理,王洪文当国家主[xi]。这都是他们策划的事。所以,反对老一辈革命家出来恢复工作。“文革”运动中,他们和林彪那些人一起,犯下了滔天罪行,许多老革命没有被日本鬼子、国民党反动派杀死,却被他们整死了,这怎么不令人气愤啊!
打垮“四人帮”,全国一片欢腾,弹冠相庆。著名文学家郭沫若写了《水调歌头,粉碎‘四人帮’》一词,有趣抄录:
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政治流氓文疲,狗头军师张,还有精生白骨,自比则天武后,铁帚扫而光。篡党夺权者,一枕梦黄梁。
野心大,阴谋毒,诡计狂。真是罪该万死,迫害红太阳!接班人是俊杰,继承遗志果断,功绩最辉煌,拥护华主[xi],拥护党中央。
从此,“文革”运动进入后期,经历了十年浩劫的中国人民打扫政坛上的垃圾,理出了过去搞不清的问题的根源。“十万个为什么”至少有了一个答案。
当然,人们还有一个问题:江青作为毛主[xi]的夫人,只能在毛以后解决吧?事实并非如此,在毛主[xi]在世时,并不是没有这一问题。
是的,解决“四人帮”的问题是十分艰难棘手、复杂的事。江是毛的夫人,革命领袖的夫人却是一个完全对立的坏东西,不可想象,不可轻举妄动。王、张、姚是中央核心人物,又是“造反”起家的响当当的人物,没有毛主[xi]的权威发令,谁个能说一声“拿下”!
事情难是难,但并不是没有人去想去办。而是已有人着手做。作为总理来说,他是顾全大局,讲策略的,又是进行了斗争的,其中包括保护了大量的老革命家,著名人物,科学家,艺术家……等等。其他中央领导还作了直接的斗争。如一九六七年二月的“二月逆流”,就是谭震林、陈毅、叶剑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聂荣臻在会议上公开指责他们的错误最早、最有名的例子。可惜的是,由于历史条件限制,又由于江青的权势终究很大,没能斗倒她。
毛主[xi]是什么态度?这也是由事情逐步发展来决定的。江青只是在“文革”才参政的(悲剧所在,任何国家都是如此。本来早有规定,她不能参政)江青的问题逐步暴露,毛主[xi]也是逐步地去处理的。
在四届人大召开前,1974年7月17日,毛主[xi]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就明确地宣布说:“她并不代表我,她代表她自己”,并警告“你们要注意呢,不要搞成四人小宗派呢。”在11月12日的一次信件中批示:“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作委员长,她自己作党的主[xi]。”并当面批评王洪文“你不要搞四人帮”。到了1975年5月3日的另一次政治局会议上,毛主[xi]对“四人帮”问题作出“上半年解决不了,下半年解决;今年解决不了,明年解决;明年解决不了,后年解决。”他并于1975年初预言“我死了以后,她会闹事。”可惜的是,毛主[xi]来不及在他活着的时候把“四人帮”端出来,于1976年9月9日离开了我们。但从党的文件资料中已揭示出毛主[xi]对“四人帮”问题已经很尖锐地摆了出来。
至此,我们可以大概地知道,政治风暴中出现的许多疑难困惑之谜,都是阴谋家从中作梗所致!打倒了“四人帮”,清除了祸及全党全国的总根子,中国人民从此有了一个晴朗的政治气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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