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说爱我

飞雨纷纷

“我爱你，不管你如何对我！也许是前生欠你的，注定了要我遇见你，爱上你，你明白吗？”

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我的心“砰、砰”跳的很不规律。象做了贼似的，生怕被人看到，我赶紧删掉了信息。

几天后下班的路上，林兰拦住了我。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发难了：“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讨人嫌吗？”

避开她那充满幽怨的眼神，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你倒是说话呀！你知道吗，为了那句对你说的真心话，我要多大勇气，我有多痛苦吗？我考虑了很久，总算对你说了出来，可你——”我听到了哀哀的抽泣声。

环顾四周，没有熟人路过。我用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你不要哭好吗，你让我考虑考虑，过两天我再答复你。”然后，逃命似的往家跑。

我和林兰是同乡，一年前她从省城调到我们公司，她的爱人家在县城，据说是夫妻两地分居不方便，托人找关系过来的。我当时在单位负责企业思想政治工作，她到公司不久，公司团委换届，老团委书记因为超龄需要选拔新的团委书记。经我推荐，她从基层当选公司团委书记。说实在的，刚来公司那阵子，林兰对人热情，工作积极，她是省城最好的学校毕业的大学毕业生，不但口才好，组织能力也很强，公司正需要这种人才。在十几位竞争对手中，林燕占了绝对优势，她是靠实力当选了团委书记。

可是她却偏要归功于我。在公司团委顺利换届成功的庆祝晚会上，她特意给我端了一杯酒，感谢我给了她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当着众多同事的面，我感觉很不自在。从那儿以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找我“请教”工作的事情，顺便对我说她的故事，她说活了这么多年，我是她遇到的唯一的知己。都是同事嘛，我也没多想什么，加上老乡这层关系，我从内心来说跟她很近。慢慢的，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公司我跟李乐关系最好。一来我们年龄相近，他比我大两岁，平时我喊他李哥；二来我们住在一个家属院，又都喜欢下棋、打扑克；再者，我们都是公司的精英，同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我们不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处的都很投机。李哥是公司的技术权威，在我们那个行业还小有名气呢！而我在公司工作几年，由于人缘好，工作卖力，何况还有写作的特长，被好几家报刊聘为特约记者。我担任董事会秘书，又是总经理助理，同事们都说我是公司的“大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因为工作的关系，林兰和我接触多了。因为我的原因，她打破了我和李哥的“二人组合”，成了“三人帮”，闲暇的时候我们经常聚在一起聊聊天、吃顿饭，相处得很融洽。慢慢地我们像三兄妹一样成了“一家人”。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吧，她在我们中间总是温顺体贴，善解人意，李哥和我都为交了这样一个“女朋友”而感到高兴。

我们的友情是纯洁的，这一点对三个都已成家的年轻人来说尤其显得可贵。然而，相处久了，她从内心深处滋长的那份情感却是我始料不及的。

如何对待这份不该来的感情，我陷入苦恼之中。处理不得当，不但危及两个家庭，伤害我和她的友情，而且对她来说又会怎么样，我不敢想。

几次想找李哥，让他给我出出主意，可几次到了他家门口又退了回来。两个结了婚的男女的私人感情如果让第三者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

两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我决定自己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那天下午快下班时，我收到了林兰发来的信息：“你想好了吗，我等你的回话！”

我回复信息，约她在县城的一家茶馆见面。

那家茶馆的布置十分幽雅，客人不多。老板把我们安排在靠里的一间茶室。柔和的灯光映着透亮的玻璃茶几，茶杯里飘出碧螺春淡淡的清香。对面的她凝视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主动打破了僵局，口吻中带着坦诚：“林兰，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感情，可我们……”

没等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神情是那么激动难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都是有家的人，难道我们除了友情就不该有爱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发自内心地说：“林兰，人都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我庆幸我们从认识到相知，我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的友谊也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的呀！爱有很多种，父母之爱、夫妻之爱、朋友之爱，爱一个人不是罪过，可要讲方式和分寸的呀！”

她低下头，又突然抬起头，眼中透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是的，我们都有家庭，可是婚姻能等于爱情吗？告诉你，我对家庭是麻木的！你呢，请你告诉我，你幸福吗？”

说完，她哽咽着冲出茶馆——

林兰有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丈夫是个很有涵养的生意人，家里很富有。他的丈夫很爱她，总是宠着她，事事都让着她，年龄上的差距造成夫妻俩在家里地位的不平等，林兰在家是说一不二的。可人的感情是捉摸不定的，呆在物质富有、条件优越的环境里，却也会感到情感的缺乏，这是平常人很难理解的。

而我呢，妻子是我在农村娶的，随我到城里生活。她性格内向，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是百依百顺的那种，成天忙于家务的她，从不打听我工作的事。我们生活很平淡，平淡得不会吵架。我整天白天忙工作，晚上伏案走笔，妻子就陪着儿子看电视。我们的生活没有现代家庭的浪漫，哪怕是夫妻间开个玩笑都很少见。可不管怎么说，我有一个安定的家，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幸福。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在单位我尽量避免和林兰单独相处，就是工作之余我也有意躲着她。反而，她却显得那么坦然，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和李乐在星期天约我出去玩了几次，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转眼到了2003年的年底，公司派我对全体干部进行考核。团委书记虽然不算是行政干部，但也在考核之列。公司年终考核后要对干部进行调整，由于综合部经理几年来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一直由我兼任。公司考虑到我的工作量，决定聘任一位副经理主持综合部工作。公司高层领导班子开了几次会议，综合部副经理的人选还是没能定下来。最后，总经理单独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征求我的意见。这次考核林兰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出于工作考虑，我提出由她担任综合部副经理。

在年终最后一次班子会议上，总经理把这个想法交给大家讨论。多数意见认为一个女同志主持综合部工作不太合适，我们公司又是当地很有影响力的企业，对外业务很多，综合部负责人这个角色一定要选好。

争执的最后，我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只要有能力，男女都一样。诚然，林兰在某些地方有一定的欠缺，可是通过锻炼是可以弥补的。我向班子保证，一定能把林燕这个综合部经理带出来。不知是我的承诺起了作用，还是大家不想拂我的面子，林兰的任职通知在年假前还是下来了。

过年的时候，公司放假两个星期。我和李乐都很高兴，忙活了一年，总算可以放松放松了。腊月26那天，我和李乐上午带着孩子逛超市买年货，下午我俩在我家兴致勃勃地下起了象棋。兴趣正浓，我的手机响了。林兰请我俩晚上到山城火锅居吃火锅，就我们三个人，说好了7点半不见不散。

偏巧，李乐的哥哥一家子从外地赶来到他家过年，李乐晚上要招待哥嫂，剩下我一个人去赴约。

我赶到的时候林兰早在那里等候，李乐事前已经给她打了电话，所以她也没问李乐为什么不来。这家火锅城的生意就是火，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是桌桌爆满。林兰预定了一个单间，偌大的房间就我们两个人。热腾腾的火锅冒着热气，房间里显得十分暖和。林燕特意从家里带来一瓶剑南春，她打开倒了满满两杯，笑着对我说：“感谢你又在关键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咱们今天男女平等，一切都在酒中。”我们聊过年聊工作聊一些趣事，聊的很自然很开心。　“要是李哥在该多好！”我不无遗憾的说，“那样，我们‘三人帮’就到齐了。”

几杯白酒下肚，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我提出早点回家。林兰说要送我，我笑着摆摆手，“说好了今天男女平等，我不送你已经不好意思了，哪能让你送我呀，咱们各走各的！”

说完这句话我就有点后悔，她可不要想多了！

回到家已经快10点了，酒精的作用让我安定不下来，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手机震动，我以为是李乐打电话来了，赶紧翻开看，却是林兰发来的信息。“哦，她回到家了，发信息告诉我，肯定是这么回事。”我心里这样想。

可当我看见信息内容的时候，我的头立马清醒了一半。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你出来一下好吗？”

天啊，她又来了。本来已经平息的感情风波卷土重来，难道她喝多了？

我回复，“林兰，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好好休息，好吗？”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就又有了反应，她在那边不依不饶。

“你不要以为我喝多了，我很清醒。你在家说话不方便，我在黎山脚下亭子等你。”

天已这么晚，又是深冬季节，她竟然一个人跑到城外，也太危险了。没顾上再想太多，我穿上衣服出了门。

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我不禁打了几个寒战。骑着车子飞奔，酒也全醒了。城外的亭子边，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林兰，你疯啦？”没等我的话说完，她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我。“我没疯，真的没疯，我只是太想你太爱你了。”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感到她整个人在我怀里颤抖。我无力拿开她的双手，任由他紧紧的抱着我木然的身体。

“林兰，你要冷静。”我缓和了语气。“你有个爱你的丈夫，有个温暖的家，多少人羡慕你呀，你是幸福的。”

“可你知道我的精神是多么空虚，你理解思念一个人的痛苦吗？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

我的头脑有点发热，胸口有一股暖流在涌动，手不自觉的去抚摸她的秀发。

一阵寒风呼啸着从我耳边吹过，开始迷糊的头脑骤然清醒。理智最终战胜了自己，我猛地推开了她。

“林兰，我们都是有家的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制造两个家庭的悲剧，对吗？”

“那，我和他离婚不行吗？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不行！”我斩钉截铁的说：“我是不会和妻子离婚的！”

她低下头想了几分钟，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这样好不好，我不要求你什么，但是你也不要阻止我爱你！”

我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你不说话，就是默许。”她再次抱住我，脸颊紧贴着我的胸口，喃喃地说：“我不奢求你什么，这样我就感到很幸福，因为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真爱。”

“林兰，爱一个人不必说出来，只要把他放在心里就行了。我们以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把精力用到工作上吧，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突然，她松开我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右手庄重地说：“我向天发誓，今生今世我都会真心爱着小雨，尽我的全力帮助他、支持他，让他成就一番事业！”

我的心口一热，张口想说点什么，可还是没有说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恢复了平静，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我把她送到胡同口，转身要走的刹那，她拉住我的手吻了一下，“记住我的话，我会永远支持你！”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好象是做了一场梦。妻子和儿子已经熟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年假很快就过去了，2004年正月初六第一天上班，同事们都在谈论过年的趣事。公司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要求各部门领导教育好员工，把过年的心思收一收，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来。并指派综合部和企管部负责监督，严肃劳动纪律。

散会后，林兰到我办公室，问我综合部的工作怎么安排。我让她先安排人员配合企管部检查各部门工作情况，然后下通知整顿工作秩序。

临走时她对我说：“我刚接触综合部工作，业务不熟练，你要帮我呀！”

我说：“综合部工作很杂，临时性任务多，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你先按部就班做好公司内部的事情，外部协调我先担着，慢慢让你接触。只要你用心，我会帮你做一个合格的综合部经理的。”

由于综合部在公司行政管理中处在比较特殊的地位，经常直接受总经理指派去办理一些事项，权力的伸缩性很强。同时，综合部又是一个服务协调部门，处理好跟各个部门的关系对工作的开展很是重要。林兰刚接触综合部工作，对自己的权力和职责搞不清。没过多久就跟企管部发生了冲突。

那是在一次对各单位卫生区联合检查时，企管部提出综合部的卫生区任务小，相对于其他部门有失公平。林兰坚持划分卫生区时是经过各个部门共同认可的，企管部是在无事生非，就这样一点小事却闹的沸沸扬扬。企管部通报综合部作为卫生区主管部门滥用职权照顾部门利益，而综合部反过来通报企管部卫生区杂草没有除干净。事情越闹越僵，两个部门在工作中也开始较起劲来，互相不配合，在公司影响很不好。

总经理让我处理这件事，经过调查，因为近期人事调动企管部调走一位工作人员，而办公室综合部却增补了一位文秘员，这样一来，原来按人头划分的卫生区就失去了平衡，企管部提出的意见是有根据的。

我把林兰叫到我的办公室，先给她讲部门之间合作的重要性，接着教她如何对待眼前这件事。我让她主动找企管部协商，重新调整两个部门的卫生区，把企管部的卫生区划给办综合部一个人的，事情总算平息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兰对综合部工作逐渐熟悉了，工作起来也得心应手了。我便有意识地带她接触政府的职能部门。做了多年综合部经理，我跟这些部门的人都很熟，平时称兄道弟的。每当有涉外事务时，我都先把林兰介绍给他们，请他们以后多支持新经理的工作。渐渐地，县里的各个部门都知道我们公司有一位能干的女综合部经理了。

林兰在公司的地位一天天突出起来，我也逐渐对综合部的工作放了手。她在我的精心培育和她自己的努力下总算胜任了综合部的工作，感激的话她没少说，那句“我永远支持你”是每次都少不了的。

可能是工作的压力缓解了她对感情的纠缠，却也导致了她爱出风头、喜欢表现的毛病，无论什么场合，她都喜欢唱主角，这点倒是跟她在自己家里的作风很相似。不过她很会来事儿，公司领导很是欣赏她。我没有要她帮我做过什么，虽然她常常说要帮我的话。可是不管怎样，我总算在工作中弥补了对她感情的亏欠，我在心里这么想。

李乐的辞职使我和林兰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2004年8月份，李乐被北京一家企业高薪聘请走了。临走时，李哥交代我几句话：“老弟，在单位咱们俩最要好，我不知道你跟林兰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很多人说林兰这个综合部副经理是你有意‘制造’出来的，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我相信你们之间没什么，可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的林经理已经今非昔比了，她可是领导眼里的能人，她自己也是以为很了不起呀！”李乐冲我诡秘地一笑说，“老弟你可不要低估了她。”

李哥的好意我明白，可他话里的真正含义我不大清楚。不过，自从李乐走后，我们的“三人帮”算是解体了。除了在工作场合我和林兰会坐在一起之外，我们从不单独相处，而且联系也很少了。

公司小车派车权和行政办公费用审批权没有交给综合部，这是公司董事会的决议，也是考虑公司部门多，必须严加控制，所以林兰虽然主持综合部工作，但却没有这两项权力。就是综合部用车或者购买办公用品，也必须经过我的批准。曾经有一段时间，林燕把小车派的满街跑，还给综合部超标购置了一些物品。以致于有时业务用车找不到，其他部门也有意见。我组织综合部和小车班开会，重申了派车规定，明确了办公用品标准和各项审批制度。林兰很不高兴，找我解释说，她也是为了工作，何况有的事也是经过总经理批准的。

正如李乐所说，林兰在公司确实倍受器重了。虽然我是她的主管领导，但她很少跟我谈工作，很多事情她都是直接跟总经理汇报，我这个主管综合部的经理成了摆设。不少人私下议论说这说那的，我都装做没听见。正好我那时在修读工商管理本科，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2004年11月底，一年一度的干部考核工作即将开始。公司派我考察一个新项目，大概要半年时间，办事处设在省城。临走时，我在高层班子会上提出是否考虑林兰的综合部副经理转正的问题。负责年终干部考核的赵书记说要等干部考核工作结束以后再定。散会后，赵书记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雨同志，你刚才班子会上的提议，之前我已经跟总经理沟通过。关于林副经理转正的问题，我们必须要慎重对待。林兰同志的工作还是说得过去的。但她担任综合部副经理毕竟才一年时间，在这一年里你付出了很大努力，对她的成长帮助很大，这一点班子其他同志都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提出她的转正问题是想激励她更好的工作。林兰同志有一定的工作能力，班子是认可的，不过，她太喜欢争强好胜，工作方法有的地方欠妥，协调工作都是命令的口气，其他部门有的同志对她很有看法。这说明她还不够成熟，所以，是否转正还是等你明年回来再说吧。”

既然是组织决定，我也没再说什么。从书记那儿出来，我回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林兰随后跟了进来，随手把门碰上了。

“怎么，我就要走了，你是来为我送行的吧。”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走了我怎么办？综合部这么多事，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呀。”

我让她坐下，发自内心地说：“这一年来你的工作相当出色，班子是认可的。很多事情根本不用我操心，你不是做的很漂亮吗，有什么好怕的呀？”

听我这话，她的脸突然变红了，显得很不自在，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小雨，虽然你是我的主管领导，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真爱，我说过我会尽全力支持你帮助你的。我们应该互相帮扶，这一年中，没有你的帮助我走不到现在，我只有加倍努力工作才是对你最大的支持呀！”

她沉思了一会儿，放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的工作忙，又在挤时间学习，时间对你来说是很宝贵的。所以，在工作中有些事我替你做了。有的人不理解，说我越权办事，还说我是想抢你的位置，你不会怪我吧？”

听她这么说我很感动，“怎么会呢，我真要感谢你为我想了那么多，我这次出差时间长，综合部的工作就全交给你了，不过行使权力一定要慎重，考虑公司整体工作，分清轻重缓急，合理安排每件事。继续努力吧，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综合部经理的。”

她迟疑了一下，眼睛望着窗外，问我：“你走这么长时间，公司对综合部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呀？”

我知道她是在问她的转正问题，可组织没有定下来的事情是不能泄露的，我不能违反原则，对她这个问题我感到很为难。

“怎么，连我你都不相信吗，还要对我保密呀？”她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我考虑了一会儿，对她说：“这次的干部考核工作正在准备，目前没法下结论。不过，凭你的能力和工作成绩，你应该是综合部经理最合适的人选。”

她扭过头看着我，有些激动地说：“我也听说这次公司要讨论综合部经理的事，你是主管领导，你的话是最有力的，希望你再帮我一把。”

她的话让我想起刚才书记的交代，我站起来避开她的目光，对她说：“其实，你现在虽然是副经理，可是综合部的工作由你主持，跟经理没什么区别，我兼任综合部经理又长时间不在公司，你还要争什么呢？”

她没好意思再说什么，我便又着手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边对她说：“我不在公司，公司需要上报材料你就交给秘书小杰，我这里有公司各个方面的资料，可以让他写材料时参考，你把小杰叫来，我告诉他怎么查阅。”

随后，我把电脑里存放的资料向小杰一一交代，为了便于查阅，我把公司党委、行政和工会的资料分别建立文件夹。临走时，我把我的钥匙留给了小杰。

由于这次考察项目工作量比较大，2005年春节我没有回县城。根据公司董事会初步意见，如果这个项目可行，很可能要以我为主负责实施，那么公司的人事就要调整，我原来的岗位就要重新安排了。

不知不觉四个月过去了，书记和总经理都到省城看了我好几次，还给我带来很多我喜欢吃的家乡特产。班子几个成员也都隔三差五的给我打电话。也许是工作太忙吧，林兰几个月都没有跟我联系过。

2005年三月下旬，公司召开董事会，我回公司向董事会汇报项目考察情况。到了楼上，我的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我以为是小杰在查资料，进门却看到林兰坐在我的办公桌前。突然看到我她很吃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不走了吗？”

“公司明天开董事会，我回来汇报工作，后天就回去。来得匆忙，没顾上通知你。”我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可能是怕我误会吧，她赶紧从我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总经理要我联系一件重要的事情，综合部人多，太乱了，我就到你这儿来了，电话打完了，你坐吧。”

她说很忙，就出去了。我先后到书记和总经理办公室碰了面，简要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情况，又跟其他几个班子成员打了招呼，便回我的办公室开始整理明天的汇报材料。

有人敲门，秘书小杰走了进来。我让他坐下，问他有什么事。他告诉我钥匙是我去省城不久林经理要走的，我走以后林经理就在我的办公室办公。

“我来了几次查资料，林经理很不高兴，还说写材料是秘书必备的基本素质，她要我自己写，从那儿以后我就没来过。”小杰一脸无奈的表情。我安慰了他几句，小杰低着头走了。

我把整理好的汇报材料拿到文印室打印，文印员玲玲看到我高兴坏了。“哎呀，老兄，你还知道回来呀？”

“怎么啦，不欢迎啊？你这小妮子是不是趁我没在又偷懒了呀？”我跟玲玲开玩笑。

谁知道玲玲听了我的话不吭声了，她接过我的电子盘，眼睛却是红红的。

我吓了一跳，她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的呀，我们平时在一起时玩笑多了去了。

“玲玲，是不是我那老弟欺负你了，给哥说说，我代表娘家人去收拾他。”看情况只有哄她了。玲玲是个手脚麻利、心直口快的姑娘，也是综合部最好哄的一个。

玲玲停下手中的活，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玲玲，你必须告诉我。”我的语气严肃起来。

玲玲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又回到电脑前，一边处理资料一边说：“我的工作没法做了，你没出去的时候，林经理虽说说话难听，倒是没怎么找事。从你走了以后，她像变了个人似的，看我什么都不顺眼，不是说我文件打印的格式不对，就是说我打印的资料错别字太多，几次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根本就是个不合格的文印员，早晚要把我换掉。可各种文件的格式是国家规定的，不能都按她的意思做吧？我是负责打印的，咱们公司文印量大，文稿校对历来都是谁写的谁负责校对，你的材料最多，不也是你自己校对的吗？”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接着说：“她说我打印的资料错别字多，那大多都是她校对的文稿呀，她自己校对时看不出来，事后别人发现了，她就把责任推到我这来了，你评评理，当领导的能这样工作吗？”

“她不光对我挑刺，办公室没有一个不是经常挨批评的。前几天她让小杰给她写一篇发言稿，小杰一天修改了五六次，她就是说不行，可到底怎么写，她又说不出个思路。办公室主任自己用的文字材料自己不知道怎么写，还好意思批评人家……”

从文印室出来，我的思想很沉重。林兰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事呀，她是不是把自己的权力看得太重了。

晚上，小车司机班的几个哥们非要请我吃顿饭。毕竟在一块儿工作多年，哥几个配合的很不错，我就答应了。

下班后，我们找了个干净的小饭馆，通讯员小王也来了。除了刘伟跟营销公司经理出差没回来，其他的三个司机全到了。我们五个围着一个小方桌，要了几个小菜，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又是划拳又是闹的，两瓶白酒不一会儿就下了肚。我看喝的差不多了，就喊服务员给我们上面食。

酒足饭饱，就要起身离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通讯员小王说话了：“经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怎么，有事吗？”

小王的声音带着嘶哑：“经理，你赶快回来吧，不然林经理要赶我走了，上个月就差点开除我。”

“小王，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小王虽然是服务公司几个主要领导的，但是归综合部经理管理。

“本来，我的工作干的好好的。你也知道，咱们公司好几位经理的办公室都是我打扫，每天还要打开水。可林经理说我放着综合部的活不干，成天瞎忙活。她让我只管把书记和总经理服务好，其他的不要管，抽出时间多给综合部干点活，还把综合部卫生和打水让我承包了。她还说这样安排她做主，出了事她负责。我想着几位副经理工作挺忙的，就按原来的去做了，不过就是早起点把综合部的卫生也打扫好就是了。”

“上月的13号，公司的茶炉坏了，没地方打开水，我就用电热炉慢慢的烧水，先给几个公司领导安顿好了。林经理上班发现办公室没开水，二话没说就冲我急了，我想跟她解释，谁知道她火气更大了，说我不服从领导安排，还停我工作让我写检查，写的不深刻就开除我。幸好赵书记出面做她的工作，我才算逃过一劫。”

“林经理脾气很大，平时不是说这个能力差，就是说那个素质低，综合部的人被她吵遍了。可是她天天躲在你的办公室比手划脚，我们这么做不行，那么做不对，好象没有一个人她看着顺眼的。最可气的是大家干活她报功，好象综合部的工作都是她做的。可出了问题她就把责任推给我们。她什么都不干，我们干工作还要受气。”

“她是副经理没转正，拿大家出气呗！”司机小张插话了。“大家都说她在领导面前像只猫，回到综合部就成了母老虎了。”

值班车司机陈亮接过话茬：“她的私事特别多，动不动就在工作时间让我出车，还说是总经理派她出去办事。有时候公司有公事用车，也要先办完她的私事，别人对我有意见，可我又不敢得罪她，谁不知道人家是领导面前的大红人呀。”　

他们的话又使我想到玲玲在公司给我反映的情况，林燕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呀。

本来我想抽时间跟林兰好好谈谈，但想到自己已经暂时脱离原来的岗位，更不能直接处理综合部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给董事会汇报完工作的第二天，我就怀着满腹心事返回了省城。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项目考察已经结束，可行性研究报告也作出来了，正在进行论证和申请立项的准备。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换上单衣感到很轻松，可不知怎么的，自从上次回来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五四”青年节那天，事情不多，很快就处理完了。朋友约我晚上出去聚一聚，我想理一下头绪跟林兰在电话里谈谈她的工作，就推掉了朋友的盛情，一个人在住处想事情。

晚上8点钟，我拨通了林兰的手机，等了好长时间才传来她的声音。她说现在很忙，正在跟总经理招待业务上的客人，我就没多说什么，挂了机。

10点多钟，林兰打过来电话，问我工作进展是否顺利，我告诉他就快有结果了。刚想转到想说的话题，她却说：“听总经理说公司要你负责那边的项目，你在公司的工作近期要重新考虑人选，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我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是真的有野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感到心里很乱。电话那头的她又说话了：“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把工作做好的。只是我觉得目前综合部的人员素质太差，准备淘汰几个，再招几个大学生过来。你在那里好好干，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的，我会永远支持你。”

听她的声音我能想得到她在电话那边兴奋的样子，我本来想要劝她说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好了，不影响你休息了，我也该回家了，明天公司还要我组织一场大的活动……”

“嘟…嘟…”电话的盲音让我感到很茫然……

半个月后，我们的项目经过几番论证，最终没有批准立项，只是作为一个储备项目搁了起来，董事会通知我回公司继续接管原来的工作，林兰期望的那个梦想破灭了。

回来第一天上班，同事们都很高兴。行政办公楼上的人都见过了，惟独没有见到林兰。

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回来的那天，林兰向总经理提出辞职，还躲在楼上哭了好长时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