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凉风习习,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木然地望着街尽头。
来来往往的车卷起灰尘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的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目不转睛眺望着远方。
隐约听到焦急的脚步声,回过头,他提着买好的鸡腿高举着晃个不停,兴冲冲地小跑到我身边,满心欢喜对我说,快啊,热好的!我的胃开始翻腾,尽管用手捂着嘴,可还是哇的一下吐出些许酸水!
他的脸色剧变,站在原地象木偶一样,我蹲在地上,扶靠着墙壁,继续哇、哇的呕吐。约莫有四五分钟,完事了,他愤恨地盯着我,等着我的解释。洗手,擦嘴,躺在床上全身无力。他一声不吭倒杯水,咣当地把杯子放置我的面前,只那一下,我的心仿佛要滴血。
我拉开抽屉,取出和他早写好的离婚协议,战战兢兢对他说:“快办了吧,我没时间了!”
“你没什么时间了,为什么要欺骗我,告诉我他是谁?我非宰了他不可!”他满脸怒气,咬牙切齿地对我吼着。
“他是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结束了,你没权利管我了!”我不紧不慢,但心里还是怯怯的。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还没离婚你就这样了,我那么爱你,你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回敬我!”他的眼里喷火了,爆跳起来抓起杯子扔在地上,猫和狗吓的立刻躲闪在窗子边沿。
我本身胆小如鼠,看见他如此举动吓傻了,不等他再发泄怨恨,我匆忙下床走到门口,说我不会赖在家,说我可以住在娘家!他扑到门口,一下抓起我的衣领,把我摔在床上,然后脱掉我的鞋狠狠地撕!
我沉默,再沉默,他疯了似的靠近我,一手抓起我的胳膊,一手撕着我的领口:“还想把孩子生在我的床上吗?”
我的泪不由自主,看他在气头上,尽量告诫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把我摁倒在床上,一声声的逼问:“哪个人是谁?”
我的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只心碎地扳他的手:“放开我!”
“说不说?再问你最后一遍!他究竟是谁?”他浑身颤抖着,凶巴巴看着我起伏的胸。
“放开我!”我蹬了他一脚,趁他摔倒在地的功夫,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用手摸着红肿的脖子。
他恶狼般的奔向我,一把将我打倒在地,脚踩在我的肚子上:“为什么要背叛我,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丑事?”
“踩死我吧,即使踩死我了,我也知足了。可我要让你心里明白,这么些年了,你除了用暴力制服我,还有别的本事吗?没有,你自私的只知道你爱我,可曾问我爱过你吗?我受够了,你没素质没教养便罢了,还让我背黑锅。我爱他,我要给他生孩子,是的,字是你签的,可你老拖着不办理手续,我等不到了,我不想那么窝囊!”
我顿了口气,唾了口唾沫:“放痛快一点吧,最好一脚踩死我,我不想活了!受够了你的煎熬,给不了我安宁免了,每天晚上的性生活等你到后半夜,我必须好话歹话求你再求你,我是女人,正常的女人,如果你故意惩罚我,那还不如踩死我!”
他的脚颤栗着,仍然口气僵硬地指责我:“那你就该这样对我吗?啊,我是男人,你不给我争脸也不要给我脸上抹黑,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我拽开他的脚,一遍遍的重复:“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回到了过去,我找回了真正的自己,我不枉做女人,知道吗?你每天给我无休止的烦躁和不安,我麻木的快疯掉,他给不了我承诺,给不了我幸福,但他给我的开心我永远忘不了!我并非故意伤害你,我在寻找自己的快乐!你懂吗?你是男人吗?你问过我的心吗?”
他一只手重重地打在门框上,血顺着门皮流,一只手顺便拉开门:“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趁我没反悔,走的越远越好!”
随手拨弄好头发,穿好鞋,拿着几件准备好的衣物从后门狼狈而逃。听到他砰的一声关了门,我加快了速度,毫无目的走着,走着。碰到几个熟人和朋友,她们老远打招呼:“喂,去那里啊?”我拉长着脸,理也不理,继续顺路前行。
走到街头了,我看看左右,摸摸身上,还好揣着二百多元,够我花一段时间了。去娘家吧,爸爸死去多年了,妈妈远在异乡,我去看门吧!上了车,给了司机两元,不到一刻钟,便看见村庄了。
昔日我是从这里嫁出去的,那时候的我一心一意要招上门女婿,十二岁了妈妈生下弟弟,我的希望破灭了。跟他的这些年月,心憔悴人易老,几番挣扎,我争取到了自由,他答应离婚了。
写好了协议,他迟迟不肯去法院,找借口说等他忙过这阵子再说。
认识他的时候,我对他了解不是很多,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安全,踏实。婚后碰到许多男人,奇怪自己不动情,没有人可以走进我的心,他相貌平平,几声嘿嘿征服了我。我不再想以前,也不想提过去,我只要现在,现在只要我开心,我愿掏心撕肺付出!
他和邻居们经常打击我生错了地方,我则争辩着自己嫁错了。这次让我从头来过,人生暂短,岁月难留,为自己活一天吧!想着想着,走到门口了,我去隔壁三娘家要钥匙,她看见我的脸色惨白,问我怎么一个人来?我找借口说取件东西,她笑着回房间取。
一觉睡下去,半梦中看见他张牙舞爪向我扑来,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我摸着肚子,叩问老天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晕乎乎的又睡下去,梦到他来了,嘿嘿地笑着:“愿意嫁给我吗?”
我说:“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但孩子得有个爸爸!”他立马消失了。
我急急地追:“不要走,不要走,我怕他害死我们的孩子,给我点力量吧!只有你能保护我!”摸摸眼前,才发现被子枕巾湿透了,穿好短袖,披上外套,上到窑洞的顶端。望着远处的星星点点,我在找他家的位置。他睡了吗?可曾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可曾想到平时的玩笑成了事实?
闭门不出三天了,早上吃点饼干充饥,晚上煮包方便面。除了上厕所起身,剩余时间是躺在炕上睁眼数窑顶的砖块。今天打算把衣服洗洗,褪裤子了,突然觉得黏糊糊的,血,我出血了!赶快换好衣服,跑去邻居家,她看见我神色慌张,问我是不是想打电话?
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医生催我来检查检查,说小产的时候可能性很大!不知道自己的脚是怎么踏上公交车的,进医院门的时候,我见了医生连话不会说了。才四十天的孩子在b超里如核桃般大,它活蹦乱跳着,游荡在我的腹腔内。
医生商量着我不能做掉更不能生,我乞求的眼神转向她们每个人!她们交代我先回去,暂时这样养着孩子,出血厉害了再来,得观察几天。钱不多了,要是下次来,连b超做不起的。这次没开药,加上没补身体,缺乏营养,贫血严重,真不晓得怎么熬?我得想想办法,能去找谁呢?
娘家不能再去了,离县城远,没人照顾我,出了事情如何是好?呆在医院门口,看着过往的人群,哭不出来也不想向谁求助。一辆车停在我面前,他心急如焚地跳下来,不由分说拉紧我上车!我声音嘶哑:“不要碰我,死也不跟你回去的!”
他不顾司机的眼光,双手搂紧我的腰,一句话不说,只把脸贴在我的肩头。
回到家,邻居们惊奇地问:“这几天藏那里了,看把你老公疯的满世界打听你的下落!”
我装做高兴的样子:“娘家啊,在娘家的窑洞乘凉呢!”
晚上夜深人静,他抱起我怜惜地放在床上,连声说:“对不起!吓着你了!”
我问他的想法呢?他让我选择,我口气还是那样倔强:“我爱他,我要这个孩子,原谅我,我不是你的好妻子!”
他有点妥协:“他很爱你吗?”这是他有生以来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
“我爱他就够了!”我的眼里闪着坚定。
“好吧,不说这些了,身体要紧,从明天起,呆在家把自己养好,你认为呢!”
我的心微微轻松一点了,他铺好床,等我睡安稳了才熄灭灯。夜半起来,烟灰缸里烟头满的快要溢出来,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天好不容易大亮了,他说他今天有事情出门,问我能答应他别乱跑吗?
我说等他回来得上趟医院,他默许了。
晚上九点多了,他风仆尘尘带着一脸心思回来,我猜不透他去干什么了?
直到临睡前,他抽着烟的手还在发抖,我说还是让我去娘家吧,我怕我和我的孩子得心脏病,我要让他无忧无虑的发育,你这样沉闷的折磨对孩子的将来有影响!
他狠劲地熄灭烟头,不顾左邻右舍的安宁,又开始大吼:“好啊,去吧,省得迟了,你口口声声爱别人,知道不知道别人在耍你,他有老婆有情人,既穷又丑还装潇洒,你不是特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吗?我以为你多么的幸运,原来找的就是这般猪狗不如的男人?”
我四目怒睁:“说完了吗?”
他恶狠狠地端起烟灰缸朝家具砸去,家具随着一声撞响,瞬时破了个大窟窿。我扭身跳起来,抓起床上的浴巾和枕头用尽全力扔在地上:“不过散伙,干嘛天天吵得我不得安宁?早不想过了,嫁错了也生错了,穷好富罢,受够了你的这般羞辱,以后不要找我!我和你没任何关系了,要感情没感情,要平静没平静,全天下所有的人比我强!别人有的我没有,而我有的一切别人都有!”
他抡起巴掌,眼看着手重重击在我脸上,血渗透裤头又流下来,他吊在半空的手抓电话:“喂,是丽姐吗?她出血有点多,要不要上来?”
听着他的口气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我找纸巾换,他斜视我整理着几件衣服,挂段电话,问我准备去娘家吗?我低头数着要拿的东西,不吭气,他双手抢在怀里,一件件地撕着,扔的满房间遍地都是!
堵在门口,他问我打算怎么办?我第三遍重复:“我爱那个男人,我要生下我们的孩子!”
他愤愤地说:“算你狠!明天带你去见你心爱的男人,看看他怎么对你说!如果他愿意娶你,如果他愿意当孩子的爸爸,如果他承认这一切是他做的,我双手奉让。你这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傻瓜,让你这回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头晕着,身体摇晃着,他的话似针尖麦芒插在我的心口上,我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承受能力?也不知道能承受到哪一月的哪一天?我亲爱的你,你在那里?他果真见到你了吗?他告诉你了吗?为什么没一点你的音信?这样的苦注定我一个人承受吗?
和他是非散不可的,和你有相聚的哪一天吗?指明一条道路给我,我的命此刻不是我一个人,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失去也不会失去的!难道我真要在你们之中做出一个选择吗?他不可能饶过我,也不会便宜你,明天,明天或者以后,真要面对你,必须面对你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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