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体内的两个人》
很多年,我安静,种菊花
挑一担水浇到心头,穿几件素淡衣裳
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很乖
我不长刺、我不想伤人
我只把身后的翅膀埋得更深,等你长大,等你说想飞
那时,我卸下每一根羽毛
一针一线补到你背上
你喝一口酒,我咛嘱你一声要注意风向
你说再见,我开始咳嗽,并鲜血淋淋
你给我念最后一次《诗经》,我颤栗,举杯
饮下这一生最重的东风,然后失明
《念及》
念及生活,我其实没有勇敢,没有什么
能够让语言生色的描写。我吃糖、喝咖啡
走在街上,甚至不敢大声喊出我仍在读诗歌
偶尔,也去偷看诗人的诗。之所以偷看
因为那些句子都是窗台上的仙人掌,可以刺我
让我眼内穷苦的窘迫流出涓涓河水
或者,我撑起一支蒿
或者,我埋伏于水下
但最大可能还是我随手扯下一张日历
看看这是哪年哪月哪日,之后
再激情澎湃地涂上一个一个中国汉字
《又及》
又及,我必须写诗
听说萨达姆被判处绞刑,奔驰车碾死了三岁孩童
还有商务院建议人民币升值,武汉城区普降暴雪
我不是总理,不是执法人员
但我还是老百姓,还读了几年书
就算我不联和起所有诗人来发表个声明
也要写几个字吧
尽管,这轻如鸿毛
但在那些漫天飘飞的鹅毛里却又雷霆万钧
《二月十四日》
那天二月十四日,街上的人都捧着桃花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高兴,拥抱、跳舞、胡乱亲吻
他们不读唐诗宋词么?
他们不谈论伟大和庸俗么?
我不禁苦苦询问:人,你看到我送给人间的诗歌了么?
一开始他们眼底明亮,啊知道知道
随即: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多么天才的人啊!绝版的翻唱
我竟一度错以为坠进了愚蠢的世界
我竟以为这当中没有一个人擅于唱吟
但是——
他们穿棱罗、互赠鲜花
彬彬有礼地问侯对方爱人,然后讲黄色笑话
《家族史》
我的家族从来没有出现过诗人
从前他们渴望,如今他们鄙夷
肺结核的爷爷一咳一嗽地参军,打仗,光荣
坐小车的父亲经常训斥母亲:做菜要清淡,清淡
小弟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娶陈慧琳
我就不信,我当不成诗人
即使战争再次爆发
人们腹不裹食
陈慧琳嫁给一个老外
管他呢!很久很久以前,电灯还没被发明
诗经就已经传唱
别拦我!
我愿意死在流行性消瘦的诗歌之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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