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无边的暗夜里

头枕着曾子刚篆刻好的《论语》

曾子家中的灯火微弱，就象

孔子心中那奄奄一息的

仁义道德。窗外滞留着上古时代无边的

黑暗，我不时发出鼾声——

《论语》的某种解释。墙上

孔子在画中坐了几千年。我明白

他曾苦口婆心地劝世良久，最终

只得选择沉默，到如今

他也许已明白：沉默才合乎

一个圣人的体面，才合乎

一个圣人的高深莫测。屋中的桌子上

曾子手支着下巴，睡着了。他累了

他也做了一个梦，梦见

他刻的这卷《论语》被虫蛀了，梦见

这些虫子吃得胖胖的，做着

比他美得多的梦。窗外

一阵自社会高层的风刮来，带着

血腥的历史味。我打了个寒战，醒了

枕下传来几声细碎的骂声：

“奶奶的，什么鸟人睡在这上面！”

我正准备道歉，骂声又起：

“你脑袋里装的什么？这么沉

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告诉你

压坏了这书中的仁义道德你就是

千古罪人！”我惊愕，忙道歉：

“列位虫兄，实属误会！但

你们这就叫传承仁义道德么？”

这一句引起了众怒：

“什么？！这可是我们祖先的根本

你看，我们把《论语》啃透了，消化了

我们已成为仁义道德的一部分

我们是更深层的《论语》，是

仁义道德最实在的内容！

。。。。。。”

真是气死我了，它们虫多嘴杂，无奈

我只得起身，欲找曾子评理

勉强叫了几声，他似醒非醒

也来了点鼾声，象是《论语》

的另一种解释。而他面前

许多黑暗的朝代就这么轻易

溜走。再看孔子，他的目光仿佛看

到了二十五世纪以外；他

的胡子跟中国历史一样的

苍老，一样的黑白难分；他

额上的皱纹有许多难懂的内容，象

中国未来的轨迹，又象

中国未来的沟沟坎坎。这

房子里的孔子、曾子、《论语》、蛀虫

这似醒非醒的鼾声和我是那么

的不协调。无奈，我只得打开这

沉重的现实之门，走向户外

远处传来一声狼吼，多么苍凉，多么

美丽！我得参悟这天籁之音，好卸

去心中那来自文明世界的

苦痛。我走着走着，远处许多双绿

眼睛，好一群狮子！我们对视着

我读着它们眼中率真的野蛮

它们读着我眼中阴郁的文明。啊

我多么希望成他们中的一员，然而

它们眼中却没有成为我的欲望。也许

它们已知道人类在自己的文明里多么的

难以自拔。他们多好，敌友分明

无爱情却有最纯洁的性爱

它们处理事情总是那么直截、果断

它们活得那么明白、自信

。。。。。。想着想着，突然

一个幼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

“大王，有一个人，我们吃了他吧！？”

“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大王，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最肮脏！”

“一个读了书的有教养的中国人！”

“那玩意的人，别提了！我多年前

吃过一个市长，据说每天泡在书堆里

扎扎实实250斤重！连心带骨全是黑的

那肚子里全是公款、工人养老金

住房公积金、商业贿赂、煤矿干股

卖官赃款。。。。。。

只有那张嘴特甜，也许就是

所谓的仁义道德吧，但

我吃了之后醉了49天，差点丧命

从此，我见到当官的就晕，就想吐！

。。。。。。”

他们的的声音渐小，远处

狼声又起，象孤魂野鬼无奈的

控诉！我回过头，曾子家的灯火灭了

黑暗笼罩了一切，而我

体会到了做为人的全部孤独、无助和耻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