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妹妹,大妹一直在日本,回来的时间很少;她把孩子留在家里;如今孩子都读小学一年级了,她还是躲在日本不肯回来。最近听说她在攥写博士论文,时不时儿的从太平洋的那个岛国打回电话来,和我讨论她的论文。不过每次结束的时候,母亲总是要接过电话数落她一顿;说是她连孩子都不想,都快要忘本了。不过母亲说女儿,女儿也就是笑笑,至于说她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反正到老母亲放下电话的时候,心情就又好了起来。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母女的那种感情别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记得当年大妹生孩子的时候还费了不少的事情,最后还是在省城一家大医院里做的手术;不过母子平安,全家人都是满心的欢喜。当时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有上班,所以一直也就在医院里和妹夫一起照顾着大妹和孩子。当时大妹让我给孩子起个名字,说舅舅起的名字一定对孩子的人生有好处。不知道这是一种讲究,还是在大妹的心中觉得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读过几本书;总之我想推掉也不行。
既然做了舅舅,给小外甥起个名字,也算是给他来这个世界送上一件礼物。于是我搜肠刮肚,给他选了个名字叫王李一一,小名叫笨笨;结果大妹很高兴,说这样的名字好。说来也是奇怪,小笨笨开始来到人间还没有什么特别,可是过了几个月,他就开始长肉,虎头虎脑的,还真的有几分笨笨的味道。小笨笨还没有周岁,大妹就去了日本,本来她在西安一所很著名的高校里做老师,情况很好的;可是大妹就是属于那中不甘寂寞的人,说人不能呆在一个地方,那样会把人的热情泯灭掉的。
去日本的时候大妹是两手空空,就是上学的学费也是从我这里拿的;尽管她说给我带着利息,可是现在五年多过去了,别说什么利息,就是我的本钱也不知道在哪里。去年夏天她回来了一回,是为了给自己的论文搞什么调查,而且是关于贫困方面的东西;当时父亲和母亲就很不乐意,觉得既然去了日本,搞点什么不好,干吗要研究中国的贫困。不过大妹有她的观点,说呆在国内还感觉不出来,到了人家日本才知道什么是贫困。
既然说贫困,自然大妹又要把我拉上了;这么些年,我在仕途上没有什么成就,但是和农村还是结下了不解之缘;对于农民的生活还是很了解的。所以那段时间我和大妹一直是开着车在农村跑,大概有二十天的时间,我都跑累了,可是大妹好象情绪还好;搞完了调查,我想她会好好的陪几天儿子,可谁想她没有呆上两天就又去了日本。当时不光父母有意见,就是我这个多少还有些时代思想的人也觉得大妹做的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好在小笨笨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对于他妈妈来去并不在乎。
去年秋季,小笨笨要上学了,我觉得孩子不能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读书,因为这里的教育资源很有问题,所以最后决定让孩子去西安读书;这时候我那儿子也在西安读高中一年级。决定做起来容易,但是这可要辛苦父母了;因为孩子在西安读书,他们就得去那里陪伴。父母如今也都是过了古稀之年,不过为了孩子,两位老人还是乐意前往;一个孙子,一个外孙,对于老人来说,觉得这对他们说不定还是一种乐趣。
因为我们县城离西安不远,开车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所以到了周末我是基本上都要前去的。儿子大了,好象有了自己的思想,我去了也就是和他交流一阵子学习的情况;可是小外甥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从小就是在家里生长,对我这个舅舅好象很有感情;我知道,孩子是不会作假的,我每次去他总是要给我说自己又得大红星了。说来也奇怪,小笨笨好象就知道我最关心的是他的学习,所以别看他是个小布点,说话总是能说到我的心里。
前不久我去西安,他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舅舅,我数学考了一百分。”
“语文呢?”我问了一句。
“语文……语文考了九十点五分。”小家伙好象也知道自己没有考好,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看样子还真的挺好玩的。
“你说怎么办?”我有意问他。
“我哥哥还没有我考的多呢。”小家伙知道这样的比较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看来现在的孩子别说还不到七岁,好象什么都知道。
“我在问你,你哥哥的事情我一会儿再说。”
“那你说吧。”
“舅舅可是奖罚分明,你数学考了一百分,舅舅奖你十块钱,语文没有考好,我得打屁股。”
“那好吧。”小笨笨说着就厥起小屁股。我打了两下,可能是出手还真的有些重了,结果我听母亲说,他后来让老妈给他换一个温柔的舅舅,说我打屁股真狠。
小笨笨也许是妈妈总没有在身边,所以他没有象他这么大的孩子那种骄矜,不过他可爱的程度在我觉来却要比其他在妈妈身边生长的孩子要好许多。现在是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了,他考了多少个一百分我也记不住,不过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舅舅,我现在攒了好多钱了,能坐飞机去日本看妈妈了。”
“你想妈妈?”
“是的,很想很想。”他说着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纸盒子,里边全是我奖给他的钱,都是十块十块一张的。我当时不知道该给外甥说什么,只能一把把他揽在怀里,好象眼圈也发热了……“舅舅,你怎么流眼泪了。”
“舅舅没有,是有什么东西落到眼睛里去了;今天舅舅带你和哥哥去吃肯德基。”
“那好呀!谢谢舅舅。”小家伙在我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口水沾了我一脸。下午我带着儿子和小笨笨去了肯德基,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开心,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晚上我拨通了大妹的电话:“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啦?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大妹觉得我突然给她打电话,因为这还第一次,所以感到惊奇。
“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想告诉你,笨笨想妈妈了,很想很想。”
“笨笨学习好吗?”我能感觉出来,大妹是有意在转着话题,其实那位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也许她此时的心情比我更乱,也许她此时正在想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哥,你别说了,再有三个月我就回来了,那也不去了……”我听出来了,大妹也在流泪。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的赶不齐啊!大妹为了事业,为了自己的理想,把人伦天乐放在了心灵最苦的地方,留下了母性和社会的碰撞,谁愿意有这样的体会呢?
小妹就在县上,和父母同在一个单位,本来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是……这里要说的就是我的另外一个外甥;他今年也已经六岁多了,可是出生的时候大脑缺痒,落下了智障;虽说全家人为了他没有少付出,可是到头来还是没有多少效果;直到今天,他也只会叫舅舅;家里人说,孩子属虎,和他舅舅一个属相,如果不是上苍不公,也许比他舅舅更有出息;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上学。
他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当时还是我和妹夫在省城的儿童医院为孩子看病的时候,妹夫说:“哥,你给他起个名字吧,听人说,舅舅起的名字会给外甥带来好运的。”我知道妹夫的意思;其实他和小妹都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什么能不知道,只是在一种无奈的情怀之中想寻得心灵的平息;所以我没有推辞,记得就是在旅馆里,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刘乐易。当时我起这样的名字就是想让小外甥能有个讨上天的吉利。
小乐易从出生一直到今天就没有停止过治疗;说实在的,小乐易为了这个可没有少受罪;去年夏天还专门去了一趟首都,做了一次很大的手术,结果疗效没有广告上说的那么好。平日里小乐易总爱和我在一起,因为我可以给他买好多好吃的;时间久了,他竟然能叫舅舅,虽说吐字还不很清楚,但是就这个也是让全家人高兴的了不得。
我本来就这么两个外甥,一个聪明的和自己的年龄都有些不相符合;一个却看世界总是那么的蒙蒙胧胧。有时候我也在想,难道说生命的意义就在这里,难道说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进行诠释?
要过年了,妻子说:“你去西安,不要忘了给儿子和你那两个外甥买身衣服。”妻子在提醒,其实我怎么能忘了呢;从有了外甥这就已经是我的一门功课了。
“你说今年个他们都买点什么呢?”我问。
“你自己看着买;孩子的衣服不能买的质量太差了,至少要买品牌的,最好都是全棉的,那样对孩子的健康有好处。”妻子不愧是妇产科大夫,说话三句都不离本行。
“这我知道,我说的是色调。”
“都买红色的,今年我们全家都穿千喜服;爸妈不都做了吗;你我也有,就给他们买这个色调的衣服。”妻子的心思我知道,妻子的愿望我也知道;只是在这个时候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在生活中也许沉默更能诠释生命的真谛。
我带上儿子和两个外甥去了西安最大的商厦,两个外甥的衣服很好买,一人给花了二百多块钱就买到了合适的衣服;只是儿子的衣服转了老半天,总是没有他满意的;最后我才知道,他就是想去阿迪达斯品牌专柜;最后我们去了,红色的上衣有,只是价格高的惊人;让我说,看去很是平常的一件加克样子的上衣,要价都在一千多块钱。
“怎么这样贵呀?”我说。
“这可是世界顶级品牌,当然不能很便宜了。”儿子说话的口气我能听出来,他就是想要这么一件衣服。
“你是不是想要一件?”
“那当然了,我们班同学好多都有,那可是一种标志。”
“什么标志?”
“父母成功的标志呀!”
“这……”我看看身边的两个外甥,一个在吃着冰淇淋,一个在玩着游戏机,只有儿子手里还拿着一本卷着的学习资料;我不想再说什么了:“那就买吧。”
“谢谢老爸了。”儿子很是高兴,说着就让服务员帮他试衣。交了钱,包好了衣服:”儿子说:“今天我请两位弟弟吃肯德基。”
“你哪里来的钱呢?”
“奶奶给的。”
看来今天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那可是皆大欢喜了。商场里人很多,虽说是严冬,可是这里边的温度还是让人感到了一种热浪。
我用手牵着两个外甥;儿子走在前面提着买好的衣服;突然我觉得我们这个品字型的图形好象在给这个世界在传递着一个信息,莫非生命就是在一个“品”字进行完善;莫非生活就是在“品”字中才有了乐趣;莫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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