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厕之境,毫无风花雪月、诗情画意。有关如厕之言,亦是不堪入言,被人视为鄙俗粗野,难登大雅之堂。只是无论多么正派高尚之士,无论如何位居高位之权贵,无论彼时多么衣冠楚楚、温文尔雅,一俟腹肠鸣警,就非得暂且忘却自家身份,急奔如厕,气不顺时还要双目圆睁,满面涨红,张牙舞爪,全身运动,其势凶猛,丝毫不亚于武松打虎,全然无了平日之斯文优雅。且出来时不免幽臭阵阵,相随左右,挥之不去,此时若再去磋谈风雅之词,不免大刹风景,既是有此意亦无此心境了。
其实如厕之事,虽无风雅可言,难登大雅之堂,却另有一番情趣:
幼时如厕,“如”无定所。因长于乡野,且性子顽劣,常是在与小伙伴耍在兴头时,一阵腹痛,知是不妙,急忙拾来一把干草,寻见个僻静处一面跑一面叫:“等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及至蹲下,仍是不忘耍玩,苦于所有牵绊不得轻举妄动,只好东张西望。某次见着地上一窝蚂蚁,陡然兴致高涨,用棍儿在地上划几道沟沟,又一通把棍子插在蚁窝中心,耍开了人蚁大战,其全神贯注之程度,已然忘了此行之目的。孰料正撅着小腚玩得正欢,忽觉一阵刺痛,大叫一声,居然从腚上拍下一只大头黑蚁,用手一摸,火辣辣的一个大包。不意一番如厕意遭此“惨遇”,只好自艾自怨诅咒该死的蚂蚁断子绝孙。
此是儿时童趣之一,其实以儿时经历,感觉如厕的最大妙处在于可以作“忙中偷闲”之所。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小时不愿干活不愿听使唤时最好的借口便是“上茅房”。一听得母亲叫唤,赶紧拉长嗓音回应,“妈,我肚子不舒服,要上茅房了”。母亲没奈何,只好在嘴中埋怨:“这鬼孩子,又在偷懒了,快些回来。”我嘴上答应,心中可乐开了:这去多久,还不凭我性子。此招甚妙,被我沿袭使用至今,但凡生活工作中累了烦了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来了,便丢下手中一切直奔如厕,以作歇息调理,不管如厕之环境有多么恶劣。
当然,社会在发展,如厕环境也蒸蒸日上,从昔日的“如”无定所,顶多一间茅草屋,到如今家家户户基本都用上抽水马桶,安装抽风机,还点上檀香,看来幽臭环绕的麻烦行将成为历史了,不过我坐在抽水马桶上总感觉有些不顺气。有报道还说国外一些豪华的卫生间还安装了彩电、空调甚至小憩之沙发,且喷有香水,进得此等如厕仙境,想必会心情舒畅,悠悠哉哉,甚至留恋忘返了。想我活了近三十个春秋竟不曾享用过此等佳境,实在有些遗憾呢。
当然,如厕的妙处不尽在此,作用也不尽如此。我的一位同事曾说过他的一大喜好是在如厕之所放声歌唱,言此时无人闲话,无人相扰,无事烦心,兴之所然,可以连续唱三、四小时,想必可以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此兄平日斯斯文文一副绅士派头,不意竟有这等怪癖,真乃呜呼哀哉。不过鄙人也有在如厕时翻读小说之恶习。有一次看《神雕侠侣》入了迹,足足蹲了二个多小时,起来时双腿麻木,两眼直冒金星,差点栽个大跟随头。据我所知周围也有不少“同路英雄”有这等的僻好,看来如厕的妙用还真不少。
如厕之事,麻烦也不少。
学生时代曾看到一本书,忆及五六十年代城镇居民的生活,免不了说到了“如厕”之事。那个时代人们的生活水平不高,住房拥挤,一般是一条街道的人共用一座公共厕所。平日倒不觉得什么特别,反正是脏兮兮臭哄哄习惯了。只是一到逢年过节之时,家中的人口都集中在一起了,而平日少沾油腥的肚皮也装满了各种鱼肉杂食,家家如此,上厕所的人就多了。人一多,上厕所就麻烦了,居然要排队上厕所。那窄窄的小巷子以厕所为起始点,一直向外延伸,延伸到巷子以外。有时家中主妇忙,便叫小孩子先去占个位置;有的人家有老太婆体质虚弱,便有孝顺的儿子媳妇代为排队,于是有男人在女厕所门口排队,女人在男厕所门口排队,长长的两队人马,男女混杂,间杂有各种嘻笑打闹,有讨论市场米价,争论单位分房的,真是无奇不有,而混夹在这样一溜长长的奇特的队伍当中,总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这应该也算得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了。
又想起前年看过的一段文摘,是一则趣话,应该是真人真事吧:
某作家逛街时突然腹中隐痛,有情况。急急忙忙找到一小公共厕所,待到完事后才发现大事不妙,忘了带手纸,思前想后无计可施,瞻前顾后终于看见一张被废弃在地上的纸,心中大喜,欲拾之,猛然发现旁边有一位在作武松打虎状的仁兄,没敢轻举妄动,只好耐心候着。谁知这一等足有二十多分钟,作家早已是两腿发麻,不堪负重了,而邻位竟毫无离去之意。作家没奈何,小心翼翼追问之。待知道了原因,不禁抚掌大笑,原来隔壁也是位马大哈先生,也在觊觎那张废纸。一张废纸,竟在此地难倒了两位大老爷们,可谓有趣之至。
话言于此,腹中忽觉不爽,又该放下手中的活儿如厕了,有关如厕之事,留待下次细说罢。
本文已被编辑[“逝者如斯”]于2007-1-14 22:05:2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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