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曾经准备搞写作的朋友,好久没见着了,很怀念他。
认识他时我们都还在同一个社团里效劳,当时社团里有个叫做《声音》的刊物,我写了篇《远去的那个夏天》投过去,顺利地变成了铅字。他找到我说,我们谈谈吧!口气是伯乐遇见千里马的那一种。社团里人多,很多都是人名对不上号 ,能相互认识并了解的就更鲜见了。他说,我发现你他妈还会搞两笔,其他的都他妈垃圾,然后跟我谈康德,萨特,谈荷马史诗,海德格尔等等,我一头雾水,当然心里却是愉悦的,遇见高人了。为了不至于扫他的兴,我将自认为比较熟悉的海子的诗拿出来评论一下,海子的诗我只是零星地读过几首,我对他说,像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春天,十个海子》就堪称佳作,其他的水平泛泛。他听了立刻沉下脸来,你没有读过海子的诗,他说,并且一再批评我读诗时最好是自己也写点,否则领会不深,口出妄言。
他往我的邮箱里发了几篇文章,写得很有个性。我认真地说,投投稿吧,稿费不赚白不赚,我说,你的文章完全达到了发表的水平,不过要针对刊物风格投稿。他找到我,死活要请我吃饭,去金明广场时,一个明显骗钱的乞丐把碗伸过来,他慷慨地从怀里拖出一张10元放在碗里,盖住下面的散钱。我有些气愤,“你不觉得他是骗人的吗?”我说。他立即道:“他使我想起一位朋友,不管是骗还是真,我现在能写稿,可以靠文字过活了,做点自己开心的事有什么不可。”我仰望着他,这么特别的人,也许他真有惊艳的才华。他问我,校报的稿费标准怎么算,我说第四版好象是30元每篇,不论长短,他说好,现在稿费还剩20元,晚上东门学友餐吧,我们喝一盅。他跟我说前几天投了篇过去,这个星期应该能领稿费了吧。我笑了笑,认真地点头。但心里是不愿他请客的,即便那真是他的稿费。
后来我有几次收到他的短信,他说编辑要再不用我的稿,我他妈就不给面子啦。我跟他解释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说大一的冬天,我收到我人生的第一笔稿费时离投稿之初有半年的间隔啊。我们见面时,他又跟我说起三毛的爱情,巴金的《家》,天南地北,不着边际,很愤青的样子。我已然找不到什么话题跟他对阵了,我说我又写了很多,等静下心来再改改。我写文章一般是一气呵成,写好就投,他说。那段时间我们写东西始终被一种力量牵着往前走。
再见面时,是在社团的例会上,我有好几次没去开会了,本是打算退出来的。他说等待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我笑了,“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唯有生活之树常青”我引用《浮士德》里的名言,从他的每次重复的阐述里我格外地记住了这句话。
其实,我是很欣赏他的坦诚和热情的,虽然很反感他的深奥的见解,但绝对是个可以倾心交谈的好友。可惜他越来越不喜和我在一起了,我鼓励他勤动笔,不要浪费了自己的灵感。他的抱怨渐少,因为我根本见不着他了,一次在网吧里碰到他时,我高兴得搂着他的腰,我说,出去喝一盅吧,我请客。他面无表情,只看了我一眼。
社团又招新,主要负责人聚会,他喝高了,走路东颠西倒,我背他回宿舍。他高我一人头的身子好轻,站着风就能吹跑,我说,别通宵上夜市了,亏身体。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已经不写了,稿费都他妈送给编辑们喝酒了,你小子有前途,坚持下去吧。我无言,一直把他弄上床才离开。污秽物溅了我一身。
从那之后,我退出社团,我再也没有碰见过他。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7-1-13 17:52:4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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