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1日以前,我只有三双鞋,一双拖鞋,两双外出时用的鞋,都是妈妈辛辛苦苦做的。
我们家很穷,真的很穷,但我很快乐,即使有爸爸的倔强,妈妈的唠叨,哥哥的暴力,可我还是很快乐。
2006年6月11日,记不清楚是什么天气了,我记性向来不好。应该是阴霾的吧!因那天,大地无情得孕育着哀戚的分子,毒气弥漫整个乾坤,压抑吞食着寂寞凄清的人们的意念。我知道那象征着什么,那象征着“白”,白墙白砖白被单,还有穿着白大褂的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般的恶人。
哥哥也变的温柔起来,可我不习惯,我想我是习惯了他那凶巴巴的样子了吧!
我开始疯狂的买鞋,带着父母的血汗钱,出入那些平时连看都不敢看的鞋店。那些鞋,真的很好看。我开始幻想,当我穿着这些鞋走在大街上旁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我想,我那时肯定昂首挺胸,骄傲得像个公主。我一遍一遍试穿着那些鞋,泪流满面。那些鞋真的很贵,一双鞋的价格差不多是我半年的生活费。记得初中时,拿着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了双靴子,好漂亮。可没穿几天,就被我妈妈发现了。她很生气,拿着她做鞋子的剪刀剪了我心爱的鞋,也撕碎了我的梦。第一次看见她生气的样子,好恐怖的,吓得我躲在床的一角瑟瑟发抖,泪毫无征兆的刷刷掉。
我一直在幻想,这个年龄的女孩都喜欢幻想,想浪漫的爱情故事,想儿时那五彩缤纷的梦。我一直在幻想,等我长大了,我要赚足够的钱,买好多好多的鞋,我要买靴子,帆布鞋,芭蕾舞鞋……还有童话故事里的水晶鞋。走出鞋店,我觉得好轻松,我好开心。这是刚才那卖鞋的姐姐的眼神另我很不快。哥哥来了,很慌张的样子,他说,妹妹,终于找着你了,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们担心死你了。我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害怕他像往常一样,拳头像雨点般落在我头上。
我说我没事,我只是来买鞋而已,不会有事的。我发现哥哥并无此趋向,长厂疏了一口气。
哥哥看了看我脚上的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我没感觉,我只在意我的鞋。最后的最后,换上“特有”的鞋,那鞋固然好看,可不适合我,夹得我脚隐隐作痛。我哭了,泪若连珠子,使劲捶着那近似麻木的左腿。在大街上,像个小孩,一个与亲人走散的小孩,做在地上,毫无忌惮得哭了。哥哥表情忧郁。后来的后来。哥哥背着并不孱弱的我回到那个讨厌的地方,那个充满尸体腐烂味的世界。
2006年10月6日,我已不能下地走路,左脚肿起很高,那些鞋在也用不着了。可我还是保持着它们,每天枕着睡觉,连梦也是鸟语花香,莺歌燕舞般的甜。一觉星来,妈妈不在,哥哥不在,恶人不在,没有人在。我挣扎着做起来,下床,沿着墙壁,一跳一跳的,可惜我不是袋鼠,不然我会很快。我要透气,经过恶人的办公室时,听恶人对爸爸说,最好尽快治疗,要不肾可能会被摘除。爸爸说,我们没有钱,我女儿的脚……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要不我会崩溃的。阎王爷不嫌鬼瘦。我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我痛,刺心的痛,支离破碎的痛,痛不欲生的痛。最近眼泪很多,总流不完。我躺在床上,那些白,刺痛我的眼。我紧紧闭着眼。
第二天,我带上我心爱的鞋,再次来到了鞋店,我说姐姐我穿不了这些鞋,我能退吗?
姐姐仍是那中同情的眼神,帮我退了。
我拿着钱给爸爸,爸爸问我哪来的。
我不说话。
爸爸说你把鞋换了对不对?
我沉默。
爸爸一巴掌打过来,我支撑不了,跌在地上,声嘶力竭得喊,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的脚永远好不了了,永远穿不了鞋了。妈妈的肾有问题,不抓紧治疗会有被摘除了危险,我拿着给妈妈治病的钱买了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怎么这么自私……
爸爸叹了口气,把我抱起来,放在床上,开始抽烟,爸爸以前从不抽烟的。
我被呛得咳嗽得厉害,爸爸背对着我做在床沿上。我手上有珍珠,那是一个男子汉的宝贝,在手上,在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
2006年11月11日,我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学校。妈妈不肯接受治疗,说留钱给我看脚,我哭了求妈妈,妈妈不肯。
出院那天,我上网,51网页上,把体型从匀称改为残缺的美。
现在已是2007年了,不知怎的,今年铁别冷,冷到骨子了,冷在心上。
2006年,一个悲壮的年岁,让我看到,那些爱,与鞋无关。
本文已被编辑[薄云残雪]于2007-1-11 6:37:5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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