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是辽远的海的怀念
说是寂寞的秋的抑郁……
——戴望舒
寂寞的时候我会想起海,想起他和君的爱情故事,心中就会生起一种温暖,一种伤感 ……
五年前,君与海认识恋爱不久,他们就很快结了婚。海是一名本科毕业生,在一家啤酒厂任生技科科长,个儿不高,略显清瘦,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庞,近视眼镜片后明亮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海待人热情而不轻狂,谈吐幽默而不油滑。他不出众,却很优秀。这是海留给我的印象。他说笑的模样,至今还在我眼前翻转,他说起君时,那意味深长的笑,眼里闪动着明亮温柔的光芒,还有那俏皮的表情……
婚后,文静内向的君就与我有了说不完的悄悄话,她完全沉浸在与海生活的幸福里。总是讲海如何支持她的事业,支持她自考本科,鼓励她考注册会计师,平日里和她争着干大大小小的家务,特别是她怀孕后,海更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好吃的总是为她留着,相互谦让。冬天的晚上,假如君看书后上床晚些,海总让她睡自己睡热的被窝,自己坚持钻冷被窝;如果海有事晚些上床,他定要将君的被盖扎得严严实实才肯就寝。如此相亲相爱的事,真是不胜枚举。
令人捧腹的是:有一次,海见君缝她那脱了缝的裤子笨手笨脚吃力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夺过来悉心缝缀,没想缝了几针,蓦然发现他的左手食指的皮茧已与那裤子“珠联璧合”了!君笑得前俯后仰,热泪盈眶,笑道:“这裤子不穿了,一定好好收藏,等儿子长大了,告诉他,让他好好向他爸爸学习学习!”
有一天晚上,海与对门住的同事临时加班午夜才归,一路上两人互相打趣,说对方定要被老婆关在门外,自己能顺利过关。到得门前,同事果真被老婆反锁在门外;海倒是顺利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转身向同事挤眉弄眼。君将卧室门反锁了,被盖留在沙发上,机灵的海还是想到阳台到卧室的窗君一定留着没关,果然如此!当即翻窗进屋,高兴不已,感激不尽,给佯装生气的君讲起和同事加班以及一路打趣的事,俩人会心地相视而笑了。君被弄的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也太小女人气了!
在海的追悼会上,平常不善言辞的君忆起此事,泪流满面,一遍遍深情地呼唤:“海,回来吧,家里的门永远向你敞开着!……”直叫人肠肝寸断!
海的追掉会上没有人说他的丰功伟绩,因为他那时才28岁,还没有来得及建树,他的专业论文尚在书写,他的职称准考证还等他去领取。亲友同事说起的都是他的为人他的情感,那些文化低的女职工说的是他的平和耐心,悔人不倦……没有人能一口气说完他的悼词,呜咽一片,台上台下。
海是患白血病引起的脑肿瘤和脊髓倒流离开人世的。他的病情发展得很快,被确诊半月后,他的身体就瘫痪了。他看上去依然挺安详乐观,依然风趣幽默,以俏皮的话语安慰他身边的亲人朋友,他从不烦躁地给医务人员和亲友发脾气、闹情绪。他总说自己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这难关挺挺就过去了,将来不能干技术工作,还可以干收发什么的简单工作,有机会为朋友们代收情书什么的。说得人心酸得打颤。其实在住院不久,海和君都知道了他的病情,他们不愿对方忍受绝望的打击,在彼此跟前强装笑颜,互相欺骗,直至海去世。
君对我一遍遍懊恼地说:“如果当时我细心点,不是看见他精神有好转,就出去买东西,也能与他一起度过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君哽咽着,泣不成声,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就这样一根细细的青丝断然把他们分开,永不能再相见,再握手!
海走了,君也要远行。她跟我说,她得去打工挣钱养育他们才8个月的儿子,更重要的是她离家在外,可以想海还活着,还在家等着她。他不能接受海离开世界这个事实!她的世界不能没有他!
君临行前,我去为她送行。吃午饭时,我发现多盛了一碗饭,以为弄错了。她的侄女对我说,每顿都这样多一份。正悄悄说着,只听见君低沉地缓缓说:“海,吃饭了,吃了这顿饭,我就要走了。”仿佛海就在家的某处。我望着客厅墙上微笑着的海的遗像,眼泪终于禁不住泉涌般滚了出来。
不管君怎样深切地呼唤海、怀念海,不管海是怎样的爱着君,他终是不能再回来!不能再回来给君一个温存的微笑,不能再回来听他可爱的儿子叫他第一声:爸爸!尽管海生前顽强地与病魔做过抗争,他的生命之花,还是在他人生最美的时刻匆匆飘落!
我常常想起海,想他在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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