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她实在太沉静。她来自一个遥远得让人容易遗忘的小城。
但她是我故乡的母亲河。
百千年来她静静地流淌,细细地冲刷着沉淀在脚下的黄沙,犹如冲刷一个个静静的故事。万物枯蔫的时候,她收起不大的胸怀沉睡;冷风凄冽的日子,她蜷缩着冬眠;草长莺飞的春天里,她如一个得了蜜糖的孩童,雀跃欢欣,流水潺潺;大热天时总会有一群鱼儿搬的小屁股,时沉时现地游。
螺河的水量太小,总是流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尽管源头的水如雪凝般的洁净。一路走来,被许多脏腻的手洗了,那一层油垢,还在水面如萍般飘荡。
你也想纺一个梦啊!梦如温庭筠《梦江南》里西楼忧愁的挂在你的身边,有女日日眺望,从此你的身上会有一种哀怨的缠绵;你也想有一座桥,桥的两边牛郎织女在诉说离别的相思,从此你的血液里便有了喜鹊的翅膀。一段凄美故事的绝唱。你渴望枫桥下旅子叹息的声音,期盼长江黄河的水冲一冲沉静的躯干……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夕阳下的水面依旧浮着往日的鳞光,你的故事也就这么平凡。没人为你轻吟,没人为你浅唱。
我故乡的母亲河,她离我这么近,又那么远。我触手可碰的,尽是梦中的一瓢清水。涟漪阵阵的波光里,浮化的美人儿永远是那么虚幻。不知谁说过:距离便是美。是的,遥居他乡的旅客,总是念念不忘家乡的草木荣枯,一旦真正地拉近距离,一切便化为平凡的自然之物,失了梦的诗意了。
螺河太小,小得容不下一个悲壮的故事。历史这个车轮风尘仆仆,把大片大片的红土地都辗遍了,但还是趟不过这一弯河水。太多太多的骚人韵事,总会轻描淡写地忽略这不经名传的款款清泉。螺河水静静地淌,淌过了春秋大梦,淌过了美人迟归,只剩下牧笛连连。
小城的人匆匆地走,匆匆地回,来不及喝一口母亲河的水。凤凰树的漫天红叶也掉落了一圈圈光晕,只有光秃秃的丫枝在秋风里低吟古老的故事。河水载着细细的叶子,投入海的怀抱。渔女清脆的歌声,在涛声依旧的渔舟里,唱晚。河水不再是河水,咸咸的海风轻轻地吹。
如果我是一条鱼,我会在清清的河水中一跃,还是在汪洋大海中徜徉呢?螺河水静静地流,没有答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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