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一年，天蓝云白。街上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可爱。我21岁的心努力要使自己做个好妻子。我征求你的意见买每一样东西，依你的口味烧每一道菜，尽管臭豆腐干熏的我吃不下看似丰盛的晚餐。我学着给你干洗头发，学着给你烫衬衣领带。想家的时候，你背着我满屋子跑，给我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尽管听过许多遍了，我依然笑出了眼泪。那时家里的许多物什都显得多余，我们挤在一个沙发里看电视，共用一个杯子，同吃一个苹果。我们在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正是我喜欢三毛的年龄，我快活的象只春天里的小鸟。直到现在，我还想念我们在新乡的家，夏夜躺在院子里的床上，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结婚二年，我住在了你的家里，你却去了哈尔滨，我常在武汉的冬夜听到哈尔滨结冰的声音，我给你织毛线袜子，尽管我知道织好了你也不会穿。但一针一针地织，我能感觉到你一点点地暖和。那时候，总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便有了本厚厚的《思军杂萃》，多半是背井离乡，孤独无依的凄怨。最后我要你在工作和我之间选择，第三天早上，你便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疲惫。

结婚三年，你依旧天南海北地跑，我们开始有了指责和抱怨。就是那时侯，我迷上了恐怖片。终日穿着睡衣蜷在沙发里，你妈叫八遍也不一定答应，有时一句话就让你爸犯了高血压。夹在我们的缝里，你两边说好话，两边不落好。极短的相聚，我发现你点烟的频率越来越高。

结婚四年，顶着你的反对，我回到家乡那个偏僻的乡镇上班。那是段忙碌充实的日子，学习，采访，写作，每周两次往返七十里送稿，躲在宿舍里和肚子里的孩子说悄悄话。我把时间挤的满满的，怕有想给你剥颗葡萄的渴望。再见到你时，儿子已躺在温箱里了。我常想，作为男人，你是残缺的，你没有看到妻子大腹腆腆时洗衣煮饭的笨拙，也没有听到产房里声嘶力竭的哭叫；没有看到儿子一天天的变化；作为女人，我也是残缺的，我抓不到一只给我安慰和依靠的手。

结婚五年、六年，忙啊！时间像缩了水，快乐却从辛苦的土壤里猛长。儿子走路了，说话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终于又快乐起来。努力工作的塌实，母子嬉戏的温馨——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真实的美好。

结婚七年，我们的婚姻亮了红灯。你说我文采才好，我说你学历高，我们推着不执笔写离婚协议。房子存折好分，儿子却只有一个。你说儿子像你，我说是我生的养的，你怕他受继父的气，我忧他招后娘不待见。健壮可爱的儿子拉着我们的手，爸爸妈妈的叫。你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我知道我这辈子注定了孤独。

结婚八年，天高云淡，日子如小河潺潺。29岁的我读懂了事无十全十美的内涵。你成了我最远最真的牵挂。儿子会称赞我穿每一件衣服的漂亮，会在我扫地时适时地递过垃圾斗。我们庆幸没有打破婚姻的玻璃瓶子。要不，藏在角落里的碎片，会化破你的心、我的脸、儿子的脚。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白发如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