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学的哲学理念中,生命本来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只是因为人类有了社会的这种模式,好象才让生命的本质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在我的心灵深处,生命的意义还是应该一样的;因为生命是世界的组成部分,世界本来就是用生命进行诠释的;这里的生命应该说就是符合生命特征的个体,他们都应该受到一种尊重,都应该拥有一种生存的权利。
不知是不是因为新年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把什么留在了昨天,总之心里好些天了,不知为什么,总是安静不下来。昨天下属单位的领导来找我,说自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按规定应该退休了,可是他找了县上好多回,就是没有人管。所以他希望我能出面给他说说。你说现在的世界到底都是怎么啦,走在仕途上的人,有的不惜花重金把自己的年岁往小的改;可现在明明到了退休的时候,却退不下来。
在其位总得谋其政,虽说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已经是很少过问了,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工作和过去有着天壤之别,你做了也可以,你就是不做照样也可以。当年为了工作,经常劳累得有些死去活来的味道,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却很少获得过什么荣誉;现在什么都不做了,可是荣誉却接二连三的来到我的身上,没有理由,也没有什么说法。按现在的社会行情看,这些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很少和社会再进行交流,所以可能是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陈旧,已不能和社会合拍了。
但是,属下辛劳了一辈子,应该歇歇了;我看着老同志恳求的目光,我没有理由再推辞;于是决定去县委给问问。我就不相信,社会就是再无纲常,也不至于该办的事情也办不了。现在是要当官,你得走市场经济的路子;可是卸官难道也需要……
不会的,觉得不会;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也许是自己真的已经不入潮流了。既然答应了属下,我就不能不去行动。第二天早上,我八点种准时起床,当时还把妻子吓了一跳;说她昨天晚上做了个不好的梦,梦见我成了疯子。说家里来人时我竟是一丝不挂地走了出去。现在看来这梦还真的灵验了。
“你今天是怎么啦?起得这么早,是不是……”
“我要去县委找书记,说说单位的事情。”我说:“现在升官要跑,下来一样要跑;你说现在的世界这是怎么啦。”
“同志的事情你应该管,要不然我看你还真的是不可救药了。”妻子一听我要去工作,顿时来了情绪:“你去准备穿什么衣服?”
“我不是正穿着吗,怎么,去县委还需要换行头。”
“你呀,一年都不去趟县委,现在终于要去了,总得给人家领导留点好印象吧;象你现在的这身打扮,别说是共[chan*]党的领导,就是国民党的官宦也会被你的装束吓的晕死过去。”
“我这衣服怎么啦?衣服也就是个遮羞和取暖用的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为什么要看别人的感受呢。”我说:“我就是喜欢牛仔服,它能给人一种张扬的个性,至少能体验一种生命的快感。”
“还张扬个性呀!还体验快感呀!你看你现在都快成什么样子了。”妻子总是有她的观点和理由:“今天不行,必须换了你的牛仔装,你是给下属去办事情,就你的样子,人家书记看了恐怕连话都不想和你说。”
说到给下属去说事情,我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虽说我还是心里不服,但最后还是按照妻子的选择,我穿了一身正装西服,而且还打了领带。妻子把我推到穿衣镜前很是认真的打扮了一番,她认为满意了,才把我放出家门。
平日里也许是随意习惯了,突然换了这么一身衣服,好象还有些不大习惯。好在我住的地方离县委不远,加上有小车代步,所以没有等我有更多的联想,就已经到了县委办公大楼前。下车,上楼;还好,主管书记正好在办公室。通讯员先是通报一番,好在咱还是个局长,所以门口尽管人很多,我还是被召见入内。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呀!”书记还没有等我说话,先是对我今天这身异乎寻常的服装发了一通感慨:“看来你现在的思想也开始有变化了;别人还说你是一个花岗石脑袋,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了。可现在不是开始在变化了吗?”
“是老婆的功劳,要不然我就不能来觐见你了。”我也想让气氛变的随和一点:“现在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没听人说,枕头风的力量可是巨大的。”
“呵呵!说的好!”书记仰头笑着:“你今天来是……”
“对了,我是来说我们下属的退休问题,人家年龄已经到了快半年了,可是为什么总是退不下来呢。”
“你就为这个事情呀!我说你这个局长还真的是赶不上时代了,既然退不下来那就多干几天嘛;在位和不在位,那效果可是一点都不一样。告诉同志,既然组织上让多干几天,那就多干几天呀!哪里还有你这样的局长,让自己的部下退休的。”
“可人家已经到年龄了,政策要求……”当我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说话还真的是有些多余。人家是书记,不比咱懂得多,可是人家都能想到为同志的好处,可我……
“好了,这个事情就说到这里,今天下午我还有很重要的接待任务呢;省市两极要来五十多位领导。”
“年终来检查?”我顺口问了一句。
“不是,是为了五十只奶羊。”书记看来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这是一项上级安排的重点工程,是为了我们的下一代身体健康而设想的事业。”
“什么工程?怎么还和奶羊有关系,为什么还要是五十只羊,难道说是一个领导一只不成;那县上的领导没有?”
“哈哈!看来你是应该出来走走了,总是呆在家里,社会上的事情都不知道了,那你还怎么去写文章呢。不过今天这可是个好素材,值得一写;因为我们的社会还真就是离不开你们这些笔杆子。”书记说:“这个工程叫为了山区儿童健康工程;就是说,我们是果区,可以在果园里种草,然后用草放羊,然后用羊奶来改善农村少年儿童的身体状况。想法不错,可就是和实际有些距离;现在都发展了一年多了,农民好象积极性不高,所以到了今天也就只有五十只奶羊。”
“是这样呀;那上边为什么要来五十个领导呢,是不是和五十只羊还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们这些文人还就是敏锐,一下子就能看到问题的核心。”书记笑着说:“上级说咱们工作不力,说他们先带个头,所以就把这五十只羊划在了他们的名下。今年他们已经下来过三次了,光是接待费用听说已经超过了一百多万元,你说……”
“有这些钱给孩子们去买奶喝恐怕都够了。”我说:“这不是劳民伤财吗;难道说……”我想说上级领导都不懂;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因为我怕再说书记会不高兴。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就是一项工程,我们也不能只把眼睛放在目前,而是应该从长远来看;任何一项新生事物总是有着它发展的过程;你看今天不行,但不能说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也不行。”书记大概还真的怕我写出点什么不合适宜的东西来,所以开始努力在转着话题的方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同志进来说:“上级领导是来看自己的奶羊的,那五十只羊放在一起,也没有个什么标志,领导到时候怎么知道那一只是自己的呢。”
“这个问题也来问我,你们去想办法,要抓紧时间,下午领导们就要来;对了,一会儿我还要到现场去看看;你们现在抓紧时间去办。”书记也有书记的难处,既然上级是这样要求的,书记又能说什么呢。
办公室的同志走了,我和书记又说了一会儿话,大概是书记觉得时间可以了,然后对我说:“今天你来了,咱们到现场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你是视察,我……再说这个工程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去不合适。”我当时认为书记只是一句客气话,但是没有想到,书记还真的是要我和他一起去。
“我的司机病了好几天了,你开车,我们去。”书记好象不再是商量,所以我也只能和书记一起去了离县城不远的乡下。
我们刚走进村子,就听见奶羊咩咩的叫声,看架势这里还真的是动了真格的。有关单位的领导也都已经到了村子里。他们看到书记来了,一下子都扑了上来,连我的车门也是他们给打开的。
“准备的怎么样了?”书记问。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检查。”
我因为是个局外人,所以跟在他们身后前行;就在村子的另一头不远的果园里,我看到了不少的人,当然还有不少的奶羊;看样子还挺有气魄的。不过当我们走近一看,才发现每个奶羊的脖子上都挂上了一个小牌子,上边还写着字。由于自己的视力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没有看到上边写的是什么;当我挤进人群一看,差点没有晕死过去;原来奶羊的脖子上挂的不是市长就是省上那个厅长的名字,而且还有职务。
书记看了好象还满意,我看看大家,可能是都在忙,还没有人去想这一切。不知道是谁在后边推了我一把,一下子把我推进了羊群之中……
“呵呵!看来局长要高升啦!”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位仕途同行在捣鬼:“我说大文人,是不是想看看里边有你没有呀!”
“我说你们这是……”我刚要说,他用手指在嘴上一吹,示意说:
“天机不可泄露。”
“奶羊可真是幸福呀!”我也改了话题。
书记指示了半天,觉得已经到了万无一失的程度,开始给我指示了:“咱们回去。”
和书记走了一路,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最后到了县委,刚要上楼,书记突然说:“不对,不能在羊脖子上挂那样的牌子,那样领导不就成了奶山羊了。不行不行!”
“我看可以,羊和牛一样,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这刚好符合我们人民公仆的身份呀!”
“不行,有几个人能知道这个道理;再说了,现在的领导,谁愿意说自己是只羊呢。”书记说着就拨通了现场的电话:“把那些羊脖子上的牌子都换成号码,不要用领导的名字,那样影响不好。”
看来在现场的人又得忙乎一阵子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既然是工作,换牌和挂牌能有什么区别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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