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那么多栀子的图片都呈现在我眼前,简直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太开心了,有一种香,蜜一样的,以泉水的形态直抵我的心脏。那种香,那种无意间遇见的美就是一种特殊的语言,让我在短时间不能调整自己的惊喜。
那花苞上欲滴的露水,澄明闪亮,活的一样,如豆蔻年华的女子,浩腕凝脂,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肤。低眸回首,它的娇羞不同于莲花,还是似那女子出浴的羞态,美里透着脂香。也许就在我眨眼之间,它就会完全盛开。也许它在等一阵结缘的风,只等风起,它就盛开。
即使是怒放的花朵,绿色也未能完全褪尽。那一抹浅浅的绿,始终如水墨般,晕染在花瓣边缘。花应该是女人,那些怒放的花,让我想起《大明宫词》的一段台词,即将老去的皇帝与年幼的天平公主的对白:“那是谁家的女子清秀美丽,我哒哒的马蹄声可惊扰了你的端庄……”
我迫不及待将那些图片一一收藏,盛开的、结着青苞的,单株的,丛林的,雨后的,阳光下的,清晨的,傍晚的,我都能感觉出来。对于那些栀子,我真是太熟悉不过了。
就是那些栀子,让我想起了家乡,家乡的夏天,家乡的栀子树,家乡的端午节……想起了好多关于栀子的诗词:“纨扇上,谁添桅子花?搓酥滴粉做成他。凝禅纱大斜”;“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诗词里透着的都是乡村的日子,乡村的栀子。诗里的花与诗外的花于我都是一样,即便诗人们把栀子写得怎样的媚俗和低贱,也不影响我对栀子的喜爱。
栀子与我,不仅仅是一种对花的喜爱,更是一种浓郁的家乡情结,我的儿时的记忆都笼于那浓郁的花香中。栀子花开的季节,一朵朵洁白的花成了女孩头上的饰物,花香便弥在戴花的女孩的身边。花开的时节,我总是渴望母亲去联校开会,母亲的目光不会那样严厉,我也也扎上两朵香气四溢的栀子花。
这栀子花在家乡是极为花,竹前小院,荒坟野地,那么普通的低矮灌木不拣地势,进入夏天就开始开花,端午节是栀子看得最盛的时期,香气很有气势,呼吸间都是栀子花香。
很多时候都做着同样场景的梦。梦里我回到老家,还是那片月光,还是那丛竹林,竹林前长着两株茂盛的栀子,开着泛白的花朵,我刚伸手想采去摘,主人的看家狗叫起来来,我落慌而逃,我被吓醒了……
梦中醒来会暗自伤神。关于栀子,关于家乡,我不止一次去描绘,不止一次去怀念,不止一次去渲染,也不惜再次陷入回忆,不惜重新拿笔来过。
现在的栀子几乎每到一处都能瞧见。常长高速公路的绿化带里植的都是栀子。若在夏天经过那条公路,一路过去,车和人都会沉醉在花香。城市的绿化,栀子也派上了用场。那么普通的植物,就象青苔一样,被人发现了它的美丽,它的价值,我也跟着自豪起来——我总觉得,那些园林的栀子,那些绿化植带的栀子都来自我的家乡,那些美,就是我家乡的美。
除了高速公路上的栀子,只要是到了能见栀子地方,我不管是豪华宾馆,还是严肃的宴会厅,我都会簇上前去闻闻嗅嗅,即使不是花开的季节,我也会抚摸那绿得噌亮的叶子。
我喜欢长成树的栀子,褐色的枝桠,翠绿的叶子,展示着生命的强盛。都说松柏是常青之树。很少人知道栀子也吃长青之树,它不经向人展示着自己生命的强盛,还给人满为患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芳香。
我喜欢那盛开的花朵,不张扬,却尽显圣洁清丽。有人说栀子是开在六月的雪,一点都没错的。单层的花刚好六个瓣,雪花一样的形态。多层的每层也由六个瓣簇成,好似缩小的茉莉花。我甚至那样想过:栀子与茉莉,前生是不是因事端强行分离的胞衣姐妹?要不,那香味,相同得怎么会如此辩别?
我喜欢那幽幽的清香,那香是浓淡相宜,风过处,都是香味,沁人心脾。我喜它们浓淡的女儿香,从容的女儿态,和与世无争的寂寞容颜。拈花微笑是佛家的事,与夏日水中莲有关,它们一个岸上,一个水中,各自盛开自己的心事。生命的过程也是清幽的。而我只想走进一个遥远的年代,成为古老的画卷中那簪花的仕女。
其实所有的花都与佛语有关。宋代朱淑真有诗云:“一根曾寄小峰峦,詹卜香清水影寒;玉质自然无暑意,更宜移就月中看。”诗句中的“詹卜”就是栀子在佛经里的称呼,据说它的种子是从天竺来,也有诗为证:“詹卜含妙香,来自天竺国。”原来,我在童年就曾“拈花而笑”过,与佛早就结过一次缘。
然,红尘中尘缘如梦,往事如烟,人生不容许我们老是停留在年少时代,岁月每刻都让我们在生活的道路上马不停蹄向前,向前,就连回忆和翻阅往事的时间都很少了,更不说家乡的栀子了,花开的季节我已错过多次。
栀子花开,花香依旧,而每一个不同的岁月总有不同的心境。只愿生命不论如何改变,不变的是依旧如栀子花一样清纯的心。只是,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栀子是开在夏天的花,朴树唱过《生如夏花》那首歌,我觉得那歌就是歌唱栀子的,虽然歌词里没有一处表明“栀子”。他歌唱的应该是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只要你心如夏花,你就永远拥有青春的美丽和激情。我们应该宽待自己,那样生活就像夏花对你娇艳地开放,迎接你的是馨香,慰藉你的是将来的硕果。
我喜欢坐在窗前听雨打在山栀子上的声音。山栀子花瓣小,易盆栽,我无法将家乡移植在我的窗前,就将家乡茂盛的栀子浓缩着山栀子的模样安放在我的窗前,只因那花开,只因那花香同出一辙,让我倍感亲切。
夏日的午后,我泡了茉莉花茶,享受着雨中的浪漫和温馨。潮湿的空气里飘着淡淡清香,深深浅浅的绿色经过雨水的冲洗鲜亮欲滴,晶莹如玉,似乎是生命的绿汁奔涌。经一番雨洗,栀子洁白的花瓣更显娇嫩,仿佛能沁出水来。雨停之后,偶尔有卖花的妇人走过,也有上了年纪的老汉,那些花,都是赶在雨水中摘下来的,雨水时摘下的花,香更浓,开得也正好,那留在花瓣上的雨珠好生清凉,伴着那馥郁的花香,洒下一路清芳,满街的人都醉了,就连街道也被染上了淡淡的诗意,好似成了江南古镇的印象画,淡淡地,就那些勾起我童年的回忆。
今夜,栀子开过,有暗香盈袖。
本文已被编辑[文若书]于2007-1-7 0:12:5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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