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间漠不关心对方、将语言交流降到最低限度、停止或敷衍性生活、懒于做一切家务活等行为,这对双方事实上都是一种极大的伤害,这种“隐性暴力”的伤害比“显性暴力”更大,甚至会造成精神隐疾,它是婚姻的“慢性杀手”。
冷战夫妻在法庭上握手言和
原本是恩爱夫妻
1986年吴天明从部队复员回来,被安排在县汽车运输公司工作。吴天明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会驾驶技术,热心人自然给他牵红线。也是在这一年的年底,他认识了县棉布厂的马静,两个人郎才女貌,关系进展神速。
再说马静,身材高挑,皮肤白嫩,典型的美人胚子。追求的人很多,但她一直未松口,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既要长得帅,又要忠厚老实。这次好心人给她介绍吴天明,一见面就给她留下了好印象。马静从小就对军人有好感,高中时不是家里反对,她差点进了军营。有一首歌唱道:“解放军最亲,嫁人就嫁解放军”,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马静觉得吴天明与自己的要求符合,差强人意的是老家在乡下,上有父母,兄弟三个,家庭条件很差。
马静与吴天明恋爱后,马静的家人很满意。吴天明家就不用说了,人们都夸他有福气,当了三年兵,回来安排了工作,又找了一个城里的对象,好事都让这小子占去了。
结婚后,吴天明就住在马静家,小伙子勤快,很得马静父母喜欢,只是吴天明话不多,家里的气氛不活跃。这方面幸亏有马静,天生的大嗓门,女孩子生得男孩儿性格,好打抱不平,怎么说呢?就像现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闲人马大姐》里的马大姐。这样两个人的性格互补,一家人生活虽过得平淡,却和和美美。
儿子吴昊的出生,更是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欢乐。小家伙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1995年,吴天明分了房,一家人搬进了新居,夫妻二人上班,孩子上学,三口之家过得宁静安逸,如同一池平静的湖水。有人说三口之家是一个三角形的结构,夫妻关系是三角形的底边,孩子是顶角。这是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结构。
冷战在不知不觉中展开
日子如水一样,春去春又来,一年复一年。转眼十六年过去了,吴昊上高中了,成绩还不错。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马静与吴天明闹情绪了。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2005年清明节,马静与吴天明回家做清明,给祖宗上坟。兄弟们聚集在一起,就谈起给老祖宗烧屋、打碑的事。本来吴天明是一个共[chan*]党员,对这事抱反对意见,可他在家是老小,大哥、二哥都表过态了。以前家里穷,无钱给祖宗烧屋、打碑,现在在外打工挣钱了,该补上了,现在农村风俗都这样。大哥还苦口婆心地说:“老小呀,你是有工作的人,又在城里住,我们又不要你多出,你出你那一份子好了。另外,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们给你安排好。”并且递来一份明细表,好家伙,人均一千多元。马静有点不高兴了,但她当着大伙的面,不愿赊面子,回来就朝天明嚷嚷:“我不同意你出这份钱,我俩都下岗了,每月只拿生活费三百多元,你现在给人打工也只拿千余元,孩子要上学,人情礼往,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往后生活怎么过?不像你大哥、二哥在外搞装璜,一年就挣三、四万,他们有钱,就让他们出,再说这事也是他们提议的。”吴天明没有说话,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雾在他面前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问号。
平时在家里什么事都是马静说了算,吴天明不管钱,他从运输公司离开后,就给人开出租车,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一日三餐都是老板家的,每天一盒烟,他净拿1200元一月。他拿到工资后,就交给马静。有时别人给他的一盒烟不够抽时,才会去小店买一包。一连两个月,吴天明都没交工资,马静问他,他开始还支吾支吾,后来说出真相,是给老家了。马静大怒,生气地说:“你在外面有饭吃,我们娘俩还要靠你生活呢。跟你这么多年,你看我和孩子穿得什么样?这么大的事,你都不与我商量,说给就给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她一边哭,一边摔东西。吴天明吓坏了,这还是结婚后第一次见马静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想与她争吵无益,最好的方法是回避,他溜之大吉,给人开车去了。
一连几天晚上,马静都找吴天明争吵。把一些陈年的老帐都翻出来,如与他结婚吴家什么钱都没出,酒席是马家安排的,他父母都不好意思来城里喝喜酒;坐月子时吴家养了许多肥母鸡,只给她吃了四只,而她娘家未养鸡反而买了八只;吴天明贴父母钱多些,两个哥哥贴得少反而隔三差五地在老人面前蹭点;老人帮哥哥们照看孩子看家对咱没有一点好处等等,说得吴天明脸一阵红、一阵青,但又没法反驳她。他心想,原来我还以你是个孝敬媳妇,哪晓得你也是个满身“市侩”气的小市民。吴天明自知理亏,抱床被子到客房去睡了。从此,吴天明清早起来上班,晚上回家睡觉,好在孩子学习自觉,他什么都不需问,他想安心做好自已的事就行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马静的气早已消了,她每晚都像以前一样打好洗脚水,在家等他回家,可是天明回来闷头洗完脚,就到客房里睡觉了。她将房门虚掩着,希望天明进来,她的被窝好温暖。从吵架后快一个月了,他不想吗?以前他是一个星期就要一两次,马静问他怎么那么厉害?他笑着说,他在部队时经常下海捞海参吃,那东西是补肾的。马静心里很得意,自己的男人很厉害。到了四十多岁,男人是走下坡路了,而女人却正是旺盛时期,马静的欲望不是很强,但一个星期不做心里空落落地,就像丢了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事没做一样。而今,一个多月了,几次她在夜里醒来,身体一阵阵发热,他期盼着天明进来,可天明偏偏不来,仿佛是故意吊她的胃口。于是怒火从心底涌上来,她想:你这样扛着,我也扛着,看谁先扛不住。
马静爱看肥皂剧,是个爱动情又情感脆弱的女人,常常抱着枕头对着电视机流泪。电视让她知道了这个花花世界中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是不是也来个婚外恋或一y*情?马静想都不敢想,她是一个保守型的女人,从小父母就教导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下岗后,她一直在家里做做家务,照顾孩子学习,闲暇时就爱好看点电视。她喜欢完美的爱情,每每检视自己的生活,她也有想破坏这种平淡生活的冲动。生活毕竟是生活,来不得半点虚假。没有夫妻生活怎么行呢?马静每每看到电视剧中男欢女爱的镜头,她的身体僵住了,全身发颤,五脏六腑仿佛被一簇簇小火焰灸烤着,说不出的难受。每当这时,她渴望吴天明来紧紧抱住她的身体,直至她不能呼吸┉
然而吴天明每次都没来,他就睡在隔壁。他是她的丈夫啊,“丈夫丈夫,一丈之夫”,他是她生命中贴得最近的人。一边是情欲如火,一边是无动于衷;一边是辗转反侧,一边是呼呼大睡。难道是他累了?马静想,不能呀,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得想个办法叫他睡到一起来,一夜无眠,马静终于想到了好办法。
第二天晚上,马静将客房的被子抱到卧室的橱子里藏起来。她破天荒地没有看电视,早早地上床歇息,将房门半掩着,只等吴天明回来。天明回家了,上楼梯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都是那么地熟悉,他洗完脚,趿着拖鞋进了客房,接着又拐向了卧室,马静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然而这种兴奋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吴天明从橱子里找到被子很快又到客房睡觉去了。马静恨得牙痒痒地。
又一个月过去了,两个人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更别说过夫妻生活了。
决裂她提出离婚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转眼到了秋天,已经四个多月了,马静与天明就像是太阳与有亮一样,你升起我落下,你落下我升起,不打照面不言语,夫妻有名无实。夫妻不再牵手,三角形的底边断裂,顶部落下来,成了直线的中心点。是孩子在用两只手紧紧拉着,一头拉住父亲,一头拉住母亲。
马静渐渐有了离婚的念头,与其这样痛苦,不如趁早分手。但她一想到孩子,尤其是这个关键时期,她的心就退缩了。但一瞬又坚决了,她心想,我给了你许多机会,你吴天明是在装,你故意在气我。
一件事情的发生,更加坚定了马静离婚的决心。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马静照例起得很迟。她起床后到客房打扫卫生,被子依旧折得整整齐齐,床头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地,很显眼。马静本不想问,但她似乎有一种灵感,在催促她打开手机,查看信息。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真的吓一跳,有一个手机号码很频繁地发送这样的内容:“晚上八点,金碧辉煌歌厅接我”“昨晚上开心吗,想你”。马静看得心惊肉跳。她想:“吴天明,你不是人,你原来在外面有人了。”但她转念一想吴天明是个老实人,不会的,他不会背着她做对不起她的事。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碰撞,她失神落魄,一时呆住了。
过了良久,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决定打一个这个手机。她的手颤抖着,她想:这是一个男人的手机,是天明的朋友。然而,打击总是在心灵脆弱的时候给你雪上加霜。手机接通了,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传来,她匆忙挂上电话,瘫坐在椅子上。
一连几天,马静都无法安睡,她心中充满了仇恨。而天明还是那样,机器人一般,家对他而言只是旅馆。半夜里,她听见他倒水喝喉咙发出的咕咕声,上厕所时冲水的声音。她真想一跃而起,与他大打一场,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但身子不听使唤,手上使不出劲来。她就这样的泡在酸涩的苦酒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不能这样过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她来到律师事务所,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她,夫妻要相互沟通,互尽义务。一方如果有外遇,为了达到与第三者结婚的目的,往往采取家庭暴力来达成目的。律师还告诉她,按照马静的情况,只能算是冷战,不过这种方式对人伤害也是很严重的,更容易导致夫妻感情的破裂。马静还问了一下离婚的程序和文书的格式。
马静用了几天,眼泪流了许多,写出了离婚协议书。她放在客房的床上,一连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签名栏上只有她自已的签名,而吴天明那一栏一直是空的。吴天明根本是不理睬。马静想,不理睬就只有上法院一条路了。
2005年10月20日的上午,马静在法院门口转了几圈,终于,她鼓起勇气,走进那宽大的门厅,将诉状递了进去。
坚冰在法官的劝解中融化
当法官通知吴天明到法院来拿应诉通知书时,吴天明以为听错了。他长这么大从没进过法院门,也不知法院的大门朝哪开。他求证了几次,才得知是真的,是他老婆要离婚。
他真搞不懂,日子过得好好的,离什么婚?在法院办公室里,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不时的咳嗽着。承办的法官李大姐打开窗户,任由他吞云吐雾。许久,吴天明问道:“李法官,你看我们还有希望吗?”李法官告诉他,一定要有信心,我看了材料,你们夫妻最大的原因是缺乏交流,只要你能认识到问题的所在,并且配合法院多做调解工作,和好是有希望的。
马静的时间比较充裕,她三天两头地上李法官处,催促李法官办快些。李法官请她把夫妻矛盾的经过说一遍,马静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小时,恨不得把心底的所有话都说出来,好请法官为她作主。李法官除了几个提问外,一直耐心地倾听着。听完告诉她,建立一个家庭不容易,然而要破灭一个家庭只在一瞬间,她讲了许多的离婚案例,讲到离婚对孩子的伤害,马静听得有些后悔了。
马静告诉李法官,是吴天明在外有第三者,才与我形如陌路,责任是在吴天明一方。李法官笑了笑,递给她一份材料,材料上证明那个手机的用户是老板娘的侄女,在歌厅上班。马静又问:“那手机上有一条这样的信息:昨晚上开心吗?想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李法官笑容可掬地解释:“这件事我也了解了,是那个女孩子正在处男朋友,女孩在发信息的时候没注意,可能错发到你家天明的手机上了。”听李法官这么一说,马静觉得错怪天明了。
这天晚上,马静特地没有早早睡觉,她打好洗脚水,等吴天明回来。那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地接近了,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马静的心里紧张起来,她有些怕与他见面,她强忍着,假装看电视。吴天明一言不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走进客厅,马静期待着他走向他们的卧室,但吴天明转身走向了客房。
第二天,马静把整个情况向李法官进行了诉说。李法官安慰她,不要急,慢慢来,你们夫妻长时间不说话,都处在保护自己的状态,一旦打破平静,问题就能解决了。李法官还告诉她,这件事情你们双方都有责任,弄到现在这种情形,必须双方都要主动,切不可再斗气了。她给开了一个“约会法庭”的处方,然后对马静耳语了一番,马静会心地笑了,那是她半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接着,李法官又做了吴天明的思想工作。在2006年情人节的上午,李法官把办公室布置一番,将马静吴天明通知到庭。两个人一直静默不语,谁也不开口先说,空气像凝固起来一样。李法官严肃认真地对他们说:“夫妻之间漠不关心对方、将语言交流降到最低限度、停止或敷衍性生活、懒于做一切家务活等行为,这对双方事实上都是一种极大的伤害,这种‘隐性暴力’的伤害比‘显性暴力’更大,甚至会造成精神隐疾,它是婚姻的‘慢性杀手’。夫妻之间应该是敞开心扉交流,据实谈出自己对婚姻的要求和看法,相互真诚,相互信任,以达到‘通情’的效果。只有如此,和谐的家庭才会有了坚实的基础”。李法官将他们的手拉到一起,并拿出准备好的玫瑰,递给他们说:“情人节快乐”!
两个人的眼里涌动着泪花。吴天明抽噎着说:“小静,我错了。我想了好几天,这事都怪我。这是我的保证书,我保证有事和你商量,保证以后不再少说话。我现在就交给李大姐,你原谅我好吗?”马静也泪眼婆裟地说:“天明,这事我也有责任。现在我们要谢谢李大姐,是她让我们又走到了一起。”当他们要感谢李法官时,办公室里没人了,门虚掩着。只有桌上的录音机里唱着刘欢的歌“爱还在,情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一早,马静满面春风地来到李法官办公室,她递上一份撤诉报告。李法官笑着问她是否好了?马静哼了一声,脸上飞起了红云。“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吵架不记仇。好了就好,你的报告我批了,看到你们和好,我心里高兴着呢。”临走,李法官还叮嘱马静,回家好好过日子,建立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
李法官告诉笔者,夫妻之间无不可调和的矛盾。夫妻一定要多交流,民间有一句话叫“争争吵吵,一生到老”,有时这种“争吵”也是一种交流。而不进行言语交流、不尽夫妻义务的“冷战”,是一种“隐性暴力”,对人的精神伤害更大,希望大家重视这一类特殊的家庭矛盾。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是化名)
本文已被编辑[“逝者如斯”]于2007-1-6 19:36:4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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