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希一次又一次的隔道仰望那扇开向自己的窗,她想要完整的拥有近常的爱,她无法容忍他的心是两个女人共同进出的公寓。
李玫语更想维护自己的爱,爱是自私的,她不甘心把自己两年的经营轻易转手他人。但她已经敏感的感受到了近常的远离,她是河边垂钓的人,明明知道鱼已经上勾却无法顺利的将它拉出水面,她发疯的拉紧鱼竿,践踏着自己所及的草木,不依不饶,然而越是用力越是疲惫,越是不能放弃。
放手,她就彻底输了。她心里只有一个这样念头。
近常对李玫语没有爱只有歉意,他本来想好好面对她。但愧疚让他只想躲到天涯海角,男人的不爱到这样的程度,不仅仅是女人的悲哀,更是生活的惩罚。他是三角的顶,另外两角由一个自己爱的人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紧紧拉住,他身不由己。煎熬的心,找不到逃出魔园的路。甚至天真的希望李玫语就在下一刻找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么他可以微笑的祝福她,也祝福自己。
“我正在转顺德的车,今天会晚到,你先自己吃饭!”李玫语发信息说。
近常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约好和彦希一起吃饭。他看了彦希给的小说《胭脂粉》,心里很压抑。如今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的结果。他很后怕,怕自己会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冷漠的男人,把一生拿捏在良心和爱情里毁灭。
“在想什么?”彦希好奇的问。
“没有。”近常有点心不在焉。
“是吗?”
“我在想爱究竟是什么,什么才是真的爱情?”
“坚持你心里的想法吧,你的心会指引你的!”
“是!”他孩子气的回答,彦希面前他可以伟大也可以软弱,这正是他追求的一份自在。
近常的手机响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问,这句话永远是紧急的信标,彦希知道他遇到了棘手事情。
“对了,你先打的回去。我有急事回公司一趟。”他回头说。
彦希谅解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出音乐流淌的咖啡厅,卡位上残留了留恋的温度。夜风渐起,小镇的一切在黑夜和灯光针锋相对的撕杀里热闹的上演着无谓的战争。所有的努力和挣扎是被风吹落的黄叶,无头无绪的散落一地。
十年后,近常、李玫语还有自己会是怎样的情形?就连这场倾心的爱情争夺战怕都已经腐烂在岁月里,皱纹爬上光洁美丽的脸,消耗去的不仅仅是青春,还有曾经焕发的心、对爱的热情和生活的激情。李玫语真的不愿意放手吗?难道她甘愿要一段失去爱的婚姻,宁愿躺在双人床上和他隔一片海,也不让他得到所爱。还是就要这样耗下去,磨却三个人的心性,酣畅淋淋的报劈腿之仇?她好自私,她的自私让近常和自己面临着现实的分割,残酷的滋养了另外两个自私的人。彦希耗不起,她会跟着自私起来,近常更不能担当,无论他选择谁,他必然是自私的。
“小心,宝贝!”年轻的妈妈失声叫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提着红色的小灯笼从旁边的草坪上冲了下来,直撞向彦希。彦希忙张开双臂拥住她,小女孩闪动长长的睫毛,笑嘻嘻的看着她,意尤未尽。妈妈吓出一身冷汗,拎着小女儿对彦希说谢谢。一不小心,小女孩像风一样跑了出去,站在路灯下向她们快乐的挥手。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不讲理由的!”年轻的妈妈爱怜的说。
“是!”彦希是昨天的小孩,而今天她得独自面对人生种种。她突然希望可爱的小妹妹永远不要长大,那么,她就不会忧虑,不会苦闷,不会迷茫。
到了楼下,她发现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李玫语。李玫语也发现了她,向她快乐的招手。
有一天,不是她废除自己的的快乐,就是自己抹杀她的幸福。实际上她多么希望她一直快乐着,毫发无损。
“怎么不回房间?”彦希问。
“忘记带钥匙了。”李玫语说。“陪我坐一会儿吧!”
彦希迎着路灯坐了下来。
“你的脚怎么了?”彦希问。
“不小心被车门夹住了,最近心神恍惚的。”李玫语止住了话里的叹息。她是要强的人。
“严重吗?”彦希觉得自己心虚起来。
“还好。”李玫语顿了一顿问:“你觉得什么才是爱?”一个和近常一样的问题。
“爱是成全!”彦希说,“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她想了解她的真实想法。
“我有个朋友,她男朋友想和她分手。她不知道怎么办?”李玫语理直气壮的说。
“如果不爱了,分手最好!”
“但她爱他啊。”
“爱是双方的。”
“爱是自私的!”李玫语说,“爱有许多附带条件,比如父母,比如尊严,比如前途………·”
“爱只是爱而已,它承当不了许多。”
“父母认为他就最好的女婿,她也认为他有前途,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失去他,她找不到更好条件的男人,她也没有办法向父母和一干亲戚交代!”
“她为什么要向这么多人交代?她只要向自己的心交代,她的心会指引她的!”
“但愿吧!”李玫语苦笑,“这里有多辛酸和不甘是别人体谅不到的!我想她不要放弃,该自己一定要争取。”
“她的男朋友都提出分手了,那是已经不爱她了。”
“爱也许没有了,但还有别的!”
“别的?”
“他要了她的一切,他不能说怎样就怎样。”李玫语坚定的说。
彦希语塞,爱和一切都是无关。
“你们现在很忙吗?近常说很累。”李玫语问。
“是啊。”
“爱情跟着工作受拖累,瞧他现在还不回来。”
“或许吧!”彦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小戴和你还好吧?”
“我们分手了。”
“什么?”李玫语大吃一惊,“你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时间累积不了爱情,我们不爱了,自然分手。”
“这样爽快?”
“来来去去,没有幸福为前提,就算得到了也不是好事!”
“是啊!”李玫语低了头。“洒脱些,解脱的也快!”
“我要上楼了。”彦希说。
“我觉得有点冷,能不能到你那里坐一下!”李玫语只穿了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小西装。冷风中仿佛在瑟瑟发抖,她楚楚可怜的问。
“好。”
李玫语撑着双手站了起来,“哎哟!很痛。”她裂嘴说。
“要不要包扎一下!”彦希看不过。
“没有那么严重。”李玫语笑了,“扶我一下!”
彦希接住她的手,李玫语从来都是高傲而冷漠的。她会和自己说这些,她心里应该有了犹豫。她想趁机而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不想看到一个可怜的李玫语,她要看到的是一个强悍骄傲而坚强的李玫语。
“你吃饭了吗?”彦希问。
“不饿!”李玫语说。
“那么吃些水果吧!”
“是不是觉得我可怜啊?”李玫语有些不服气的问,“每个人都可怜,你也不例外!”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可怜!”
“最好不要了解别人的可怜,硬着心肠,万事都好。”李玫语叹息。
“这好象不可能的。”彦希说,她就正在了解李玫语的可怜,她都快要同情她了。
“看你的隐忍力了,坚持就是胜利。”
彦希突然觉得自己远比李玫语可怜,她可以坚持曾经的恋情,有理由坚持。但她和近常算什么,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悄悄的爱必然是短暂的。何况他有一个这样厉害的女朋友,她看不见自己的希望,却还一腔情愿的同情着自己的情敌。
“我给你洗一下苹果。”彦希说,眼里润湿。
她扭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啪啪的打在她的手上,她抬头看见近常的窗亮着温暖的灯光。无论灯的主人怎么想,那抹温暖的颜色还是属于李玫语的。她是那只看着成熟葡萄而吃不嘴的猴子,放手吧。彦希想,不说自己有多爱近常,不说自己有多伟大,只要知道自己的自私,自私的不想成为另外两个人战争的牺牲品。如果这样做,能平息一场风波,能让近常事业发展更好,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将苹果递给李玫语,彦希低低的说:“尚近常回来了,开了灯。”
“是吗?”李玫语高兴的问。
“我无意看到的!”
“哦。”李玫语笑了笑,“那我要回去了!”她打了他的手机,撒娇说:“我在对面彦希这里,脚不小心被夹了,你接我一下。”
几分钟后,彦希为近常开门。他愧疚的对她一笑,用手划了一个心形,彦希视若无睹。
“近常!”李玫语甜蜜的叫道。
近常尴尬着走了进来,李玫语颠着左脚迎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近常下意识的一抖手臂,表示自己的不满。李玫语面不改色地说“背我回去啊?”
“别得寸进尺。”近常懒懒的笑着说。
彦希心里仿佛被猫狠狠抓了一下,她爱的人敷衍着别人,她根本没有理由反对.她只希望他们立即消失在眼前,掀开门,做出请的姿势。
“去。”李玫语轻轻扭了下近常的面颊。
近常想在彦希面前好好表现,没有想到李玫语粘定了他,心里非常生气,却不好发作,拉了李玫语走出了大门。
三个人三种心情交织成三类不同的自私,了不却的尘世纷扰.
彦希碰的关上门,无力的靠在门上,泪流满面。
楼下,李玫语恼怒的质问:“背我一下为什么不可以?”
彦希悄悄走到窗前,看见近常匆匆的走进7幢大门。李玫语站在道路中间一动不动,也许她正流着泪,和自己一样。
李玫语颠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突然,她摔倒在地,近常从楼里跑了出来,扶起她。
“都这样了还耍什么性子。”他说。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自己能走。”李玫语推开他,自己快快的走向7幢。
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爆发。不管是不是因为彦希,彦希心里特别难受。她有心接受近常的爱,却无法狠下心面对软弱的李玫语,她不够伟大,也不够自私。所以,左左右右都只伤自己。
彦希密切的注视着对面的动静,她听不见声音。但她看见有东西从窗里飞出,摔东西是李玫语的拿手好戏,在办公室她都上演过。近常会怎么样呢?呆坐一角听着李玫语的诉斥,满脸无辜和抱歉。他会和她坦诚一切吗?如果真的这样,李玫语是怎样的愤怒呢?换了自己怕一时也不能接受。不过,彦希想她是绝对不会和不爱自己的人纠缠的。
然而,纠缠还是来临。像感冒,一天重似一天。
下雨了。
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雨,居然一直下到天黑,把人的心情拖到最无奈。近常说有话想和彦希说,吃过晚饭,彦希撑着扇下了楼。近常站在细雨里,发尖流淌着密密的雨珠。
彦希见他一脸的疲惫,又淋成这样,心痛起来。忙为他挡雨,他笑着拿过雨伞。一起踏着小雨,踩着昏黄的路灯来到河岸边。满江流光异彩,微微波涛上闪着桥上和两岸的灯光,热闹非凡。
“累了吧?”彦希问。
“是的,我告诉了她一切。”近常说,“玫语很愤怒!”
“如果是我,反应恐怕一样。”彦希说,“不过,很少女人会用幸福打赌,特别是平凡的女人,她们的赌资押在一点,输了就是全世界。”
“所以,玫语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不一定。你不了解女人的急功见利。”
“我觉得好累,累的来什么都不想。”近常说,“工作已经够让人费心,爱情更……·”
“你应该安静下来,想想究竟应该如何。”
“我只想让玫语找到适合她的人。”
“你不能左右别人的爱情。”
“不然,我良心不安。”
“如果,和她结婚你会怎样?”
“我不会和她结婚!”近常安静的说。
“不给她婚姻,一直拖着她到老?”
“她会放弃的,有一天。”
“今天,你就已经很累了。一直这样下去,你会怎么样?”
“变的越来越不是自己。”近常叹息。
“那玫语呢?她会怎样?”
“也许,她会错过爱她的人。”
“你同样会错过爱你的人。”彦希幽幽的说。
近常觉得彦希语气不对,搬过她的双肩问:“你怎么了?”
这时,近常的手机响了。
“什么?”近常有些失落的问。
“是!”他接着说,“我会的!”
简短至极的通话,近常表情很复杂。
“我想,我们应该冷静一下。”彦希说,“天大的困难,先冷一下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你也不要再找我,就当我们是认识的人而已。等你冷静的想清楚了,才告诉我你的决定。但是时间只能到年底,等待是有限的!”
“你不和我一起面对?”
“我怕我根本不能和你一起面对,在公司你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走在路上也怕碰见熟人。”彦希受伤的笑了,“事业和爱情,玫语和我,你都需要认真斟酌。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接受。”
近常望着江面,苦涩的说:“刚才是玫语的电话,她说,要和我分手。但也让我给他最后一次时机会,期限是年底,和你的期限一样。”
“你也答应了。”彦希说。“我们三个人的人生好象三条路,忽然纠结在一起。大家都挣扎着想跳出来,各自走各自的路。”
“你会等待的?”近常问。
“一定时间里,可以。但不可能无限制!”
“委屈你了。”近常说,“玫语如果撒谎,我和她更没有说的了!”
“别把人都往坏处想。”彦希叹息。
雨依然下着,拉起了宽大的幕,抚摩着皱了皮的江水。江水表面奔腾着,它的心呢?眼前黑呦呦的灯塔,没有一点灯光,它在指引着什么?
身边的近常呢?他是高兴还是担忧?迷失在一个夺爱世界的三个人,是三只没有灯塔指引的船,只有用心指引航行。
远航开始了。
告别了布幕遮凉的楼台/和那扇没有灵犀的窗/爱与哀愁一起抖搂/好一场别样的梨花雨
走在曙光的前面/扬帆,独自出发/有些事,必得自己解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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