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天已黑，女儿坐在电视前做作业，她倚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猫和狗玩耍着。

没等我开口，女儿问我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问她和妈妈吃饭了吗？她点头说吃了，问我呢？我回答也吃了，她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替我帮妈妈洗一次澡！”我转向她，她接住茬口：“明天去医院，孩子学习紧张，没多余的时间陪我。”然后低头不语，我拿来毛巾，擦把脸，应承着：“要去赶快起来，一会朋友要来，早洗早歇息！”

趁她起来的这刻，我找肥皂，香波，女儿放下笔，指着门后一个塑料袋子说，全准备好了！她慢悠悠地下床系鞋带，我注视着她，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蜡黄，看起来没有一点青春的活力。

她拉好门，嘱咐女儿不要看电视，说我们很快就回来的！女儿撇撇嘴，翻下白眼，顶撞她说，知道了！

今晚洗澡的人不太多，主人问我们要什么房间？我说雅间吧！她一副麻木不仁的神态，跟着我走。放好水，我自顾自脱去衣服，等我放好水了，她才艰难地抬胳膊脱上衣。过去帮她三两下扯下衣服，她感激的眼神望着我，我拍拍她的肩，快点吧，别磨蹭了，水热了！

调温龙头的水，问她能接受吗？她说可以的！我慢慢地蹲下来，先帮她搓脚，她的脚还是结婚时的样子，没改变多少，既瘦又长。平时我总会开玩笑要是旧社会，她肯定没人要，穿二四半尺码的鞋，那个男人敢要她？而她则嬉戏着，毛主[xi]解放中国先解放妇女的脚啊，她这是响应毛主[xi]的号召！

我轻轻地揉搓着，搓到她脚心了，她情不自禁惊叫起来，痒死了！我的手只能向上滑，她的腿明显瘦了许多，曾经圆润而肿胀的肚皮也因生了女儿深凹下去。腰才可怜，二尺四的腰围不知道何时成了二尺，结婚那阵六十五公斤的体重随着岁月的流失减少到五十二公斤！

抬头看她，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任龙头的水哗哗流。手时不时地掠头发，搓脸，嘴里唾着唾沫！

这是我的老婆吗？这是我十多年前深爱着的那个水灵女孩吗？问自己对她的关心呵护究竟有多少呢？婚后和我第一次洗澡，她慢吞吞的象蜗牛，我气极了，自己先走一步，自这后，她便不再与我做伴。

第二次是她快生女儿了，前一天她命令我和她一起洗，要不是因为她笨拙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女儿，我才不肯由她摆布呢！她躺在水池里指手划脚，说我耷拉着脸给谁看呢？服务态度不好，这里没搓净，那里也没搓到，责怪我什么质量啊！我唯有点头哈腰的份！

这次是第三次，却是我自愿的，边想着，手边向上继续滑。看着她胳膊上因为吊针而肿胀的青紫印，难过的拉住许久，仔细地揉搓着，生怕搓不干净。就是这双手，给我做可口的饭菜，洗衣，打扫家里；就是这双手，给我和女儿织成了一件又一件的毛衣！

搓到她的胸了，她睁开眼睛，又大惊小怪，连连打我几下，干嘛啊，痒，痒死了，先搓后背！我哭笑不得，好，听老婆大人的先搓后背！平时没注意过她的后背，等我的手抚摸着柔滑的肌肤时，我冷冷地倒吸了口冷气！因为这场病的缘故，她的后背消瘦的真成了排骨，我轻柔地搓着，她嘴里还不住哎呀哎呀地叫喊着，疼！等我取下澡巾时，她的后背红肿红肿！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水从我脸上喷涌而下，连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龙头的水。手没有停止，心也没有一点怨言，看见她的腿不停地摇晃着，问她是不是站累了？她说不想麻烦我，我说我们是夫妻啊，跟我见外干什么？这点小事情还叫麻烦吗？

取来毛巾，让她坐着，她的手费劲地盘头发，我拉着，不让她动。三下五除二帮她夹好，又开始搓起她的脖子，颈椎，肩头。她全身放松了，我看得出她虚弱的没一丁点力气了，唯有心酸加心疼！

洗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大功告成，扶她起来问她满意吗？看看老公的手法过的了关吗？她一个劲地笑，说看我头上的汗水和气喘吁吁的样子就够明白的了，让我伺候她好比上战场一样，再艰难不过了，下次保证不为难我！

帮她穿好衣服，她说这次她先走一步了，让我慢慢洗，我说快回去吧，小心着凉！她还是象蜗牛一样慢吞吞的，我揉着膝盖，唉嘘唉嘘喘着气，再也没有一点心情洗澡。

我穿衣服出来，她站在镜子前梳理头发，转身快要走的姿势。我紧追几步，老婆，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