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而立之年,出远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在母亲那永远慈爱而深邃的眼中,我永远是个孩子。
过完春节,又该出门了。对于我来说,哪天出门都一样,只要天气好,交通便。可母亲不同,不知何时偷偷找了占卜先生,来一番阴阳八卦,测出了几个黄道吉日。
那一天,母亲问我:“哪天出门?”接着又问能否推迟。当我说不能时,她果断地说:“那就提前两天走!”母亲虽没有清楚地告诉个中缘由,但我还能反对吗?只好早早打点行囊。
这几天母亲由于受了风寒,加之有哮喘病,更是咳嗽不止。我匆匆去了趟朋友家,回来时,见母亲在灶前一面喘息一面洗刷一个腊猪蹄。“家里又来客啦?”我迷惑不解。“你明天要走,下次回来时,腊猪蹄一定吃完了。”其实,春节里顿顿都是大鱼大肉,况且我在外面的生活也不错呀!但我什么也说不出。
天不见亮,我就起程了——为了走十里山路还能赶上从山里开来的早班车。这趟路本来是熟道了,但母亲执意要送我。一路上,踏着坎坷的山道,母亲边走边喘,边喘边唠叨:下雨天多加衣服,生活吃好点,对朋友要好,工作要认真,不要记挂家里……
到达车站,天已大亮了,母亲便陪我等车。母亲没有了言语,只是望着我。我分明看见她那饱经风霜的脸异常严肃,眼里噙满了泪花。此时,我倒希望汽车迟些开来。
是呀,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把我和两个弟弟拉扯大,不容易呀!多少年来,她把当家理财,操持家务,教导孩子,侍奉公婆,大事小事都一应揽进那山样的胸怀。她默默地忍受着灾难,赢弱的身子像一座只知奉献的矿山,不断释放出令人惊叹的能量,用心血筑成一个温馨的家。50岁不到,母亲便两鬓斑白,皱纹满脸了。
汽笛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母亲忙帮我提起了包袱,泪水已从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滚落。坐上了车,母亲站在车窗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颤声说:“到达后别忘了写信回来。”我咬咬牙点了点头。
汽车启动了,我默默地在心里说:“回去吧,儿子一定写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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