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无华
我是在有雾的早晨上路的,到处弥漫的雾气模糊了我和大地之间的距离。我更像是一滴水去回归大海,一棵树去回归丛林。
大地,在我的眼前,不再是一个承载的符号,而是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在这个早晨,它与我切切磋磋说个不停,或者说,我是被大地丰富的声音淹没了。
大地无华,大地无声。其实不是这样,大地有华,也有声,只不过是人们听不到罢了。
我在大地上行走,享受着直指地心的快乐,我的双脚有力,越走越远,告别着城市覆盖在大地上的那些空洞的、僵硬的、呆死的东西,回归土壤的健康、鲜活和苍凉。
大地和大地的“征服者”永远是矛盾,人类总是固执地相信大地是可以随意蹂躏的,可是,走在平凡广袤的大地上,大地并没有抱怨人类的无知和荒诞;大地可以忍耐到软弱的程度,一如大地上生存的平民百姓。
大地是鲜活的,我的脚丫子吻到田野里那或板结或松弛的土块,强烈的快意使心床上花朵肆意地展开,各种各样的土粒子在阳光下无声地舞蹈,它们的舞蹈是能量的一种积聚————支撑植物生长的能量。大地的丰腴的躯体上,不仅仅可以生长植物,而且可以生长出人,人也只不过是大地上一种特殊的植物。
大地是鲜活的,大地是苍凉的,有好多自然和非自然的东西,总是偏执地改变着大地的形状,风把高地吹成了平地,水泄把低地垫成了高地,更不要说人类用自己有效和无效的劳动,固执地在改变着大地的某一部分形状,让某一部分大地不再像是大地,而是臣服某一种意志的派生物。
苍凉的大地上,总是有翠绿在跳动,只要有一泓绿水, 这种特殊的爱汁,总会使大地峥嵘出更宽更深的绿——她是属于大地本身的快乐,虽然这种单纯的快乐总是被人们亵渎和看轻。日头可以肆意地暴晒大地,洪水可以在大地上肆意地蔓延,人类可以在地底肆意地开掘,并自信可以借助一些白色的肥料能让庄稼的产量增到极限。
哦,极限总是有的,哪里无视尊严,哪里就会为这种轻佻付出代价。太阳暴晒时,大地可能是默默无语;洪涝泛滥时,大地在水底已经积攒了愤懑;在人类无限制地掏空大地的心肺时,大地终于发出了狂啸,产生了地震,震骇着地面上不可一世的人类。
人类是大地的孩子,而不是大地的母亲。行走在大地上,到处可以看见大地的母性蔓延,只要人在大地上真诚地种上一粒种子,也能开出一朵花。在大地上有一种叫作“棉花”的植物,不仅能开放出美丽的花朵,而且由于垂怜人类而吐出白色的丝絮,经过纺织而成为人类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人类终于可以借助于棉花而遮挡住自己的羞处了。我的爱人是摘棉劳作高手,但她在采摘棉花时,动作总是慢了许多,她说,棉花为我们贡献了这么多,我们应该感恩才对。
大地不仅柔软,而且是有灵性的,我们这些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性格暴戾的,还是性格温和的,最终要一一被大地收留,融化进土壤,如一滴水溶进大海。我们所看不见的,在无边无沿的大地的幔子下,游动着各种有灵气的先人精神,他们无法直接显现为人形,就转化为一株树,或一棵树,所以,在你精心呵护一棵树或者一棵草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敬仰着你的先人。
我在冬的大地上游走了一整天,大地苍茫,他是真的是有智慧的哲学家,让人谈之受益。直到暮蔼降临,大地沉睡时,我才如鸟儿一般回巢,尽管大地才不会真正塌实地入睡。
进门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还是要出门,逃出这个水泥方格子,用眼睛聆听大地的声音,或者用脚步度量着自己的浅薄。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7-1-4 17:00:4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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