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末,我在西安南面的终南山修水库,担任一排排长(民工,连排编制),管理140人。排长一般不干活,就是派活/考勤,但别人干活你不好意思闲着,就帮别人干。一天,一个女知青的铁锨(工具)坏了,她是另外一个排的,和我互不认识,我看她束手无策的样子,就过去帮她把锨修好,她笑笑,什么话也没说,这事情很平常,就过去了,我甚至没有仔细看她。但从那时开始,我就经常能无意识的碰到她或者和她走到一起。这样就不知不觉的认识了。她叫王*平,白白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黑黑的头发,扎了两个羊角辩,一身洗得发了白的劳动布工作服,脚穿一双白色网球鞋,高高瘦瘦的个子,文静/腼腆/不爱说话,眼神后面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忧伤。后来只要看到我到河边去洗衣服,十几分钟后她肯定也会来洗衣。坐在我的旁边,洗完我的再洗她的。慢慢的洗衣的地方一次次似乎在无意识中向河下游移动,两人都开始不想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了。其实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说话,我不安份,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有时目光相与,她也不避开,淡淡一笑,随后继续洗那象牛皮一样的工作服。黛青色的秦岭就在南面,似乎近在咫尺,极目向北望去,可以看到深绿色的神禾原。石砭峪河在我们脚下蜿蜒着向北淙淙而去,流下了满河碌碡大的花岗岩白石头。从山前冲积扇到镐河谷地,在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里一片片油菜花在开放,黄亮黄亮的,其间还有朵朵红云,那是正在开花的桃林。我们真是画中人啊!衣服洗完了一般都堆放在石头上,我去把它拧干,这时候两人距离最近,我能闻到她身上一种特别的气味,听到她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一到这时候我就有点“洪湖水浪打浪”了,难以自制。但是几分钟以后一切都恢复于平静,我端着脸盆,把她拉上徒峭的河堤,一前一后走向驻地。就这样的交往,一直持续到当年的十月中旬。一天,我中午下班回来,看到她们宿舍前停着一辆拖拉机,知青们手忙脚乱的给车上放东西,车上车下都是人。我一问,才知道们她村要换人了,知青要全部回去。她现在在那里?我要去送她,但又不能明目张胆去,只好手足无措的在人群外面盲目转悠。拖拉机开始发动了,我突然发现她已经在车上了,车开始起步,她回过头了向人群张望,我就赶紧招手,反正人多,谁也不知道我是给谁招手呢,她似乎是看见我了又好象没有看到,车很快上了公路,一转弯就不见了,留下一团团的烟尘-- ---·
我们是一个公社的,他们村离我家也只有十几里路,要回去找她并不难,但总认为机会多着呢何必着急呢,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她。后我被选中去西安理工大学(现在的名字)学习计算机编程半年,接着就是没完没了的通程序算题。到了77年九月份的一天,我从西安骑车回家,在半路上突然有人喊,王排长,我一看是王*平,她在路的另一边等车呢,我猛一转车头,想直接骑到她跟前去,但由于拐弯太猛,一下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了,她跑过来给我扶车,弹身上的土,又是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熟悉的气息使我陶醉。我告诉她我已经学会了使用计算机,她眼睛放着光说,好啊,你太聪明了。还没说几句,该死的公共汽车来了,罪该万死的司机不停的按喇叭,督促乘客上车,我便送她上了车。当时真傻,何不等下一班车呢,这样可以多说一会儿话啊,只怨当时年轻脑子不会拐弯!
到了11月就开始考大学,过年后就去上大学。在上大学前我问过她那个村的一个人,知青们还在不在村里,回答说都跑光了。大学期间我还托人去找,说是招工走了,到那个厂就不知道了。再以后也不能找了,因为我结婚了,一颗砰砰乱跳的心从此平静了。
回想起来,在弯曲的河岸和比人高的石头后面,那是只有我和她的世界啊,为什么不能多说说话或者再亲密一些呢?为什么要那样死板不开窍你 呢?为什么不把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呢?哎,连真正意义上的拉手都没有,唯一留给我的是她那令我难忘的眼神----恐怕永远也不能忘了。
上面的这一段难忘经历所产生的后遗症,就是彻底地破坏了我对美女的评判标准,颠覆了漂亮的概念,我认为所有的所谓美女压根就不是美女,用我的标准只能得50分。美女在什么地方?在我的心里,是什么模样,我只能看见个大概轮廓,她穿着洗得发白了劳动布工作服----还有那一双眸子在闪光!
本文已被编辑[晴茜绮梦]于2007-1-4 12:21:4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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