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雪还在疯了似的铺天盖地下着
你的居心 已经很明显了
你已将满街的垃圾掩盖
将酒店门口那一串轿车的车牌掩盖
将宫殿后门那几行狗混着人的脚印掩盖
你又将那幢新楼楼顶的裂痕掩盖
将天桥下挤作一团的民工的咳嗽掩盖
将墙角那个流浪汉的光屁股掩盖
将机床下那两节纤细的手指掩盖
将办公室里不堪入耳的笑声掩盖
掩盖过红绿灯下的那滩血迹之后
你又想将城外那条堆满骨头的枯河掩盖
想将一条无端瘦了的高速公路掩盖
接下来不就是玉米地上被那群大铁狗撕咬的伤口吗
不就是水稻田里刺鼻的红水吗
不就是一个接一个像坟一样的大树桩吗
哎 连山沟里那个打满补丁的书包和两截很短很短的铅笔
你都不放过 你又怎会放过那具
刚从煤矿井里拖出的比煤还黑的矿工的尸体呢
下吧 尽管疯狂地下吧
掩盖 尽管放心大胆地掩盖吧
农村早就被你完全掩盖了 山川 河流也被掩盖了
城市也被掩盖了
可是我必须告诉你
你可以将整个黑夜掩盖成洁白
你却不可能掩盖所有黑色的眼睛
你看
远处早已亮起了好几盏灯
那是他们也像我一样感觉到被你压得喘不过气
醒来了 正用眼睛的黑
盯着你的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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