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夜越拉越长,而白昼拼命变短时,一切阒然,蝉躲了起来。这是我猜的。因为常常在深夜我会听到刺耳的蝉声,好象就在我的耳边用力震动着它的翅膀而带动我的耳膜,所以我断定它们只是躲了起来。被吵醒后我会看到一团黑影,逐渐清晰,然后突然消失。
我的身体突然觳觫起来,继而又转向平静,如那团黑影的出现与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
黄昏,有麻雀在极力的嘶叫着,如同惊慌的人群。这世界永远也安静不下来。蝉躲了起来,麻雀却出来了。树上还没有完全枯黄的叶子在一大群一大群的往下掉,场面很壮大,就像集体自杀。我抬头寻找鸟儿的踪影。一片叶子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脸上,在下落的那一刹那我分明听见它嘲笑我的声音。无果。看不到一只鸟儿。于是我怀疑是不是夜晚的蝉到了白天变成了鸟来吵我。
在最后一缕阳光划过地平线后,鸟儿停止了嘶叫,突然间很静。静得就像暴风雨来前的沉闷。我又怀疑它们是不是也像树叶一样集体自杀了。这,我必须等到第二天黄昏才能验证。
广播里通知说明天要考试。考试?有一刻我反应不来它的含义。是折磨人的身体?摧残人的灵魂?增长人的嫉妒心?还是像它的通俗意义,考查人的知识掌握与运用能力?
我不知道。
第二天的清早太阳似乎比平常出来的早。我赖在床上,想到今天要考试。奇怪的是,昨晚睡的很好。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事前后是有联系的,它们都是一种暗示。可是即使我知道了结果,又能如何呢?
考试正常进行。早餐我日饕餮般的吃了平时一整天才能吃掉的东西。
我正在想一道辨析题时听到了窗外急促的鸣笛声,就像轮船失事时的那种鸣笛一样。然后我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爆炸了”。接着整栋楼上的人都走了出来。顿时走廊挤满了人。毕竟考试天天有,而爆炸可不常有,可以说是难得一次。
我的眼前突然有一道白光。哦,原来是有人从楼上摔了下去。没事的,只是睡的时间长了些。接着我露着的胳膊上有一滴红色的液体。哦,只是一滴鲜血。然后我望了望周围的同学,有人用头在撞墙,有人就横躺在那里让别人去踩他,而更多的则是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以及用铅笔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红色的横线,甚至有几个人合用一把铅笔刀。渐渐的地上有了一层厚厚的睡眠者,于是跳下去的人越来越少。
很奇怪,平时见血都害怕的我面对这么多的死亡竟丝毫没有恐惧。我想,一定要等到黄昏看看鸟儿到底是不是提前自杀了。然后我坐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周围很静,如死一般的静,也确实是死亡所带来的静。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欲望:一定要想个法子让自己死去。这种欲望一旦形成,便越来越强烈,如同滚雪球,如同莫须有的名利。然后我望了望操场,有一块空地。
跑步,我要去跑步,然后跑死。
跨过我的同学,跨过我的同类们,我向操场走去。
地方很小,所以我只是在绕一个很小的圈子在转。跑了多长我不知道,我只想让自己赶快累死。
太阳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如同天上从没有过太阳。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但仍在跑,只要没死,我就得跑下去,即使是自发的。然后在我到下的那一刻,我又听到了蝉声,准确的说应该是类似于蝉声的声音,因为这次我听清了,不如说是用大脑直接感觉到了或许更好,因为周围静的好象失聪了一样。
“看看这个世界被这群动物弄成了什么样?必须得重来。”这是我的大脑接受到后翻译过来的意思。
只是到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不知道那些鸟儿到底是藏了起来还是提前集体自杀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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