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年轻,就是坏!
——对当代作家杨中标小说的初步分析
【简介】杨中标男,现居武汉。新浪网、《东方新报》专栏作家,《芳草》网络文学选刊副主编。毕业于解放军某学院政治系,曾在武警系统任职。2002年退役,做过记者、编辑。在《诗刊》、《诗选刊》、《星星》、《广西文学》、《长江文艺》等报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随笔多篇(首),出版诗集《一把想象的钥匙》、长篇小说《你竟敢如此年轻》、《去天堂使坏》等。
1长篇小说《你竟敢如此年轻》
一个陌生女孩深夜打来的求助电话,把大学生曲宁带入了一个陌生世界。这是一个另类群族,他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深深影响了有着军人家庭背景的曲宁。他叛离传统,离家出走,和广告模特果果同居,后受坏人引诱吸毒,遭遇绑架……所有这些,仅仅是为了“做一片奔跑的树叶子。”他在迷离中寻找,冲破束缚,最后完成了心灵的放飞。
与曲宁和果果的激情有所区别,最具现代意识的流浪歌手先旗和青年女画家艾米,却选择了一种艰难、曲折的爱情之路,他们生死相依,坚守信念,用生命塑造了一种绝美。
在一场偶然的路遇中,女老板四姨衍生了对酒吧侍者安安的恋情。这是一种畸型的恋情,却又是以轻视财富为前提的。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呢?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开放的社会,为青年提供着挤迫的生存空间,而他们无拘无束的自由精神,又在为社会呈现可供研究的样本。
全文18·5万余字,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
2长篇小说《去天堂使坏》
退伍士兵毛次因年少时的一次“性过错”,以致成年后性情乖张而粗俗、行为怪诞而偏执。他与同类性格的无业女青年沫沫进行着无休无止、痛彻灵魂与肉体的爱恋;与暗藏不露的世俗观念进行着似是而非的周旋;与显而易见的强权势力进行着亦正亦邪的较量。后在大学生衣羊等人的帮助下,他开始选择新的人生航向。恰恰这时,在别人的一次对话中,他偶然得知了制造他当年人生错误的“罪魁祸首”。于是,他再次沉沦,从精神和物质世界里走失……
本书以“自述”和“白描”的手法展开故事情节,语言诙谐幽默,思想深远凝重,揭示了社会不良因素对青年心理的扭曲和行为的误导,并提示了在当今社会转型期,青年应如何面对现实、应对挫折,又应如何以乐观的态度和积极的行为,去申明生命主张,实现人生价值。
全书17·6万余字,敦煌文艺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
★关于小说人物的思考:武汉有没有另类小资?
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武汉,人物也是武汉本土青年和在武汉生活的外地青年,他们的生活方式是“小资”中的另类。但历史的沉积和现代的发展,给我们这座城市注入了更多的“市井文化”或“码头文化”。“另类”和“小资”在前几年是时尚词,现在看来属于“陈词滥调”。武汉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人文因素,确实培植了一群“非黑非白”的人,可小说中称“武汉是灰色的”,“是一个有故事的城市”。它不同于30年代上海的“十里洋场”,也不同于改革初期沿海城市的“灯红酒绿”,更不同于世纪之交的“北京宝贝”,武汉就是一个大杂烩,既能把好人变成坏人,也能把坏人变成好人,更多的人则是变得不好也不坏。如果你非要把小说中的人物看着是“另类小资”的话,只能说他们是有别于其他城市“小资”,这正是外界不为所知的一面。
据说,有评论家看了他的诗后说,暗藏了“小说元素”。于是,他开始写小说,更干脆直接。离开部队后,在一家报社做过近两年的新闻记者。两年中,他接触了这个城市中的各个阶层的人,于是选取他们中间“非黑非白”的那一部分,作为小说中的主要人物。这对于我的思索是有所帮助和启发的。
★关于作家风格:是不是“新锐作家”?
古远清教授称杨中标为“我省新锐作家”,这是对他的创作风格的肯定。可杨先生谈到这里的时候说:“古教授可能是看了我小说中令人‘心跳’的文字,才送给我这个‘雅号’的。其实,我本人和我的文字,都是老实的。我也明明知道,做人和作文都要讲求技巧,但我一直找不到这种技巧。因此,我是一个不成熟的人,作品也是不成熟的作品。”
一直在军营生活。直觉告诉我,他的作品应该是“金戈铁马”、“边关冷月”式的,可事实上写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但,《你竟敢如此年轻》看似讲述都市爱情故事,实则还有爱情之外的东西。
关于死亡的描写,包括先锋派流浪歌手先旗和他的画家爱人艾米的意外死亡,男主人公曲宁的自杀性死亡。死亡是一个永久的话题,从有生命开始,人类对死亡含义的追究从来没有穷尽过。小说中,先旗和艾米的“意外死亡”,其实并不“意外”。文明、开放的社会,实际上在给青年提供着一个粗暴、挤迫的空间,而社会又总是以牺牲这样一部分“精英青年”为代价,来标榜自己的进步。如果先旗和艾米的死是一个“意外”的话,那不是他们本身的“意外”,而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意外”。与他们“强迫性”死亡相比,男主人公曲宁的“自主性”死亡,则是对我们这个社会无能为力的“抗争”与“报复”。这两种“死法”,都涉及到一个“秩序”问题,试图打破一种“秩序”,又试图建立起一种“秩序”,这就是我们这一代青年人所谓的“价值观”。
杨中标的长篇[ch*]女作《你竟敢如此年轻》正是建立在上述个人生命意义探求和艺术生活追问主张下的一次自由表达实践,它让我想到了结构主义大师波依斯的一件令世人匪思所夷的现代派作品。波依斯有一次被刀子割伤了,他找来两截纱布,用其中的一截把被割伤的手指包扎起来,用另一截把割伤了自己手指的那把刀子包扎了起来。这是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创作:波依斯按照刀子的功能性规定拿起了那把刀子,在使用过那把刀子之后,确信自己的手指受到了刀子的伤害,同时也认定那把刀子受伤了——刀子出了问题,制造出麻烦,需要治疗。这个治疗方式就是,把刀子包扎起来,以致不会在手指上的伤口痊愈之后,再被同样的刀子割伤。一把用来切割它物的器具,被纱布厚厚地包裹起来,失去了它的功能性,不管它曾经是什么,现在已经不再是刀子了。
生活是一把刀子,它给我们带来通往或扩展自由生活的可能,同时在双向自由的选择中,它会割伤我们。我们的问题是,如何看待同呈自由和伤害的这把生活之刃。《你竟敢如此年轻》的意义正在于此,与其说他在小说中为我们提供了“这一代人”边缘化生命述求和人生态度的现在形态,倒不如说他是超越了简单的同情认知和对人类本能欲望权利主张后对生命自由去向的理性质疑。
★关于作品精神内涵:如此年轻,如此坏?
“年轻”和“坏”分别是杨中标两部长篇小说名字中的词。我在这里借用它们,是因为我真的有这样的质疑——杨中标何以在他的小说里如此年轻,如此坏。
杨中标英俊谦逊、温和善良,脸上还时不时流露出只有少年才有的那种羞赧。他显得太年轻了,总像二十多岁的样子。所以,我们那些20多岁掌握着他实际年龄的朋友们都会质问他:你竟敢如此年轻!可是质问归质问,事实上只要和杨中标在一个场合,你就必须忍受他在面相上比你年轻。
可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因为杨中标不仅是样子上年轻,他在小说里也年轻得让人惊讶。这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小说中的人物,一个比一个边缘,一个比一个善于“使坏”。其实写边缘,写坏并不难,难的是写得有板有眼,有血有肉的,让人疑心他即使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他身边一定有同他关系非常的人是那样的人。可是偏偏他不是,他身边也没有那样的人。
但是,读完杨中标的小说,谁都认为他与那些边缘人,那些善于“使坏”的年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网友会好奇地到工大路寻找“探索者”,会追问疯了的沫沫丢了多少钱。因为杨中标的小说从头到尾都无法掩饰地表明,他见到了。他见到了他们所有的人,他们不仅在他的身边,而且在他的生活中。
可是,上帝作证,杨中标确实不是一个在边缘生活中摸打滚爬的人。或许他还年轻,但绝对不使坏。
杨中标的现实生活和他小说中的人物的生活完全不同。这无法不让我惊讶——杨中标如何把那些与他格格不入的生活写得就像是他的亲历!这让我不得不佩服杨中标在小说中的能力。因为,我在质疑中发现:如此年轻,如此坏,在杨中标的小说中是一种扎根在他的思想某处的,千真万确存在的能力。这能力在他的小说中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你无法再置疑。
所以读了杨中标小说,我要劝说那些认识杨中标、却不读他小说的朋友,别再疑心杨中标有那种“装嫩”、“装年轻”、“故意使坏”的嫌疑。
因为,“如此年轻,如此坏”,在杨中标的小说中太真实,真实得不容置疑!
★结语:以杨中标本人的文字作结
好孩子,坏孩子
□杨中标
革命,就是缴枪不杀!这好像是一位网络写手的大名,很喜欢。2002年冬季,当我把一份辞呈递交给我的上级时,我就知道我已经缴枪,并开始革自己的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难融入这个城市,因为我根本不认识除我原来的工作体制之外的任何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公共汽车从哪儿始发,经过哪儿,终点在哪儿。那时,我刚刚做了一家法制报纸的记者。
我跑的线是国家权力机关、政府部门,我必须每天像狗一样,在他们的身边嗅来嗅去。在我做完一篇正面报道后,去接受别人抬手给予的奖赏,而在我着手一篇舆论监督时,又不得不忍受别人的大声呵斥。这和我从前的工作情形没有多少区别。和文学发生关系在很多年以前,只不过是之后身不由己而已。有一天,我和某地下诗人在外地见面,“我现在连《人民文学》都可以搞掂!”他突然说。在那个没有灯光的夜晚,我看不清地下诗人的表情,但我感受得到地下诗人的革命豪情。那时,我只想把自己搞掂,先把自己搞掂了再说。
2002年春节,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开始动笔写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进展顺利,大约写了7万余字。过完年后报社开工,我不得不停下来,这一停就是整整一年,到了2003年春节接着再写,一共完成了14万多字。随后,利用给报社写稿的空余时间,又进行了补充修改,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你竟敢如此年轻》。小说完稿后,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曲宁,——胆怯、懦弱,傻呼呼的。9月初,我跑到离家不远的书店,抄写了10多个出版社的地址,将小说的复印稿一一寄出后,就没有打算再写小说了。我想重新回到诗歌中来,自言自语。不久,我先后收到全国4家出版社的电话和来信,他们都表示了出版该书的意向。
这给了我信心。2003年10月,我离开报社,真正做了一个自由人。每天足不出户,开始了第二部长篇小说《去天堂使坏》的写作,我用了5个月的时间拿出了初稿。这是较第一部我更喜欢的一部小说。如果说《你竟敢如此年轻》的主人公曲宁是一个好孩子,那么,我在《去天堂使坏》中设计了一个坏孩子的形象,在毛次的身上,寄托了我对生活的理解。还是前面我提到过的一句话:革命,就是缴枪不杀!在现实生活中,我和虚构生活中的他们一样,不断地向别人举手投降,最终却做了自己的俘虏。这比地下诗人的勇气要大。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搞掂谁,我们是一群迷失在理想途中的孩子,没有好坏之分,我们是我们自己。
★作者手记:因暑假在《芳草》杂志社实习两个月,本身对文学也甚是喜欢,工作之余,就对杨先生作品做以解读和思考。又因为本为武汉人,对于他笔下的事物也比较熟悉,所以更增添了“研究”的欲望。收集资料,做此文,权当是一种读书笔记。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7-1-2 20:58:3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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