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就是新年里的第一天，可惜不是早晨，而是中午了。但是仍然躺在床上起不来，懒女子和懒女孩，非我和女儿莫属。

不过，身处其中的我们，可是不能深刻地觉察到我们的懒，依然是兴致勃勃。到现在还没有食物入肚，我们坐在床边，就在商量吃什么好吃的。我们想了很多，面条、馄饨、蛋饼……问题的关键是：这些都是早点，这个时候可能都收摊了，我们在痴人说梦呀！

懒人只好落得懒人无食的下场。

出去一趟已回家的老公建议我们，到巷口那家面条店去，这时候可能还开着。我不由地想起那对勤劳的夫妻，心里抱有了一丝幻想。

老公把我们送到面条店前，果真店还开着，所剩面条也不多，平时打杂的妻子正在忙，看不到天天下面的丈夫在哪。因为平时老板面条下得实在好吃，对老板娘的技术却不敢恭维，所以心中有一点担心和失落。

跟老板娘说：两碗面条，两碗豆浆。热热的豆浆立即端上来了，我和女儿赶紧都喝了几口，今天的天气太寒冷了，喝过后，好象才抑制住在风口坐着的，那份情不自禁地颤抖。

不经意地看到，在店里面，用三只简陋的板凳拼凑在一起，用一包餐巾纸作枕头，衣着单薄的老板就和衣躺在上面，睡得很是香甜。

突然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这么冷的天，在店里这样简单的环境里，居然就能睡着，是一个受了怎样疲劳的人呀？

我看到店里的墙上挂着一件淡蓝的工作服，真有一种冲动，想取下来盖到老板的身上；我再看看正在整理店铺的老板娘，她却兀自忙着，一点没有想到给她老公，搭上一件御寒的衣裳。

热热的面条端上来了，味道果真如我担心得那样，淡了许多。我们吃着热热的东西，减低了自己的寒凉。然而，老板那单薄的睡样，仍然让我觉得，这人间还有着冰凉。

店里又来人了，又提出了下面、做荷包蛋的要求，睡着的老板不得不起身了。他看到了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太累了。”我说：“你是太辛苦了！”他并不谦虚，说：“今天早上四点多就起来了，一直忙到刚才，才打了一小会盹。”

早上四点钟，这样在我们这被称作“进九”的非常寒冷日子，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女儿在一旁悄声对我说：“妈妈，我们每天到早上七点多，才起床呢！”

是的，当世界还沉浸在夜的深沉里，夜的寒凉中，做面条的人起床了，开始忙碌起来了，一直忙到中午，而中午才起床的我们，走在街上，还是觉得天气的冷若冰霜。

回忆起来，老板和老板娘做面条生意已经有很多年头。以前是在我原来单位的附近。一直是老板下面炒面，老板娘端端碗，洗洗碗，打下下手。

而且时间长了，我们都发现老板非常能干和勤劳，下面味道特别吸引人；而老板娘就很不利索，虽然人很老实，为人刻薄，非常小气，做了一些咸菜和卤黄豆，却不舍得让食客吃，并且屡次为琐事，与顾客发生争吵。记得钱钟书在《围城》里说过：“老实人的狡猾，就有点象吃到有沙子的饭菜。”老板娘就给我们这样的感觉。

一次，一个顾客吃完面，拿了一张十元钱给老板娘。可能老板娘记错了，偏偏当成五元钱了。他们就在面条铺上吵了起来，后来，正在下面的老板说，他好象看见这个食客是拿了十元钱的，请老板娘按十元钱来找零，按说这也是一个台阶。

可老板娘不乐意了，就不省事地跟老板吵，结果是忍无可忍的老板，一桶水浇灭了炉子，大家那天早晨就没得面条吃了。

想想这对瘦瘦的夫妻，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辛苦地支撑着一个小面条摊，其中定有很多艰辛，很是不容易。

后来，他们摆摊的那个地方，被一个单位征用了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们的面条摊搬到哪里去了。

老公特别喜欢早上在他们的摊上吃面条，为此，还跟我提过不少次。

直到前不久的一天，老公在我们家门口的巷子走路时，居然老板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才知道他们夫妻俩租了一个门面，面条摊变成了面条店。于是，每天早晨，老公又成了他们面条店的常客。

我也曾吃过几次，感觉老板下面的手艺有了很大提高。老板依然很辛苦，老板娘仍然干事不利索。

在新年的第一天，到这家面条店吃面时，看到仍然辛苦和忙碌的夫妻俩，我心中涌起了感动。他们也许都没有空，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仍然在精心维持着自己的小店，还让我看见这样冷的天里，疲惫到睡在板凳上的老板。

生活就是这样真实，生活就是这样向前，祝福面条店的老板和老板娘，祝愿我们每个人的明天，都会越来越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