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尘埃,本来已经封存,生活中却仍有琐碎的小事,提醒着往昔那些葱笼的日子。那时青春年少,年少轻狂,记忆里那个戴眼镜的男孩,他的身影,在我心中,没有经过时光的洗礼,仍然是初中的模样,仍然是那样清晰,在这个冬夜里,走进了我脑海中的画面……
上了初中以后,教室里一般都是有两板黑板。后面一块,就是需要同学们自己整理和填满内容的。就是通常说的:“出黑板报。”那时候,我们都是懵懂孩童,粉笔字写得好的,粉笔画画得好的,可是不多。于是,一般情况下,黑板报就由班干部出,有这方面兴趣的同学出。
他是不知不觉地走进我的视线里的。我的钢笔字写得还凑合,文章写得也行,所以经常就是自己写文章,再自己写着粉笔字,登到后面的黑板报上。
那时候,找到了出黑板报的内容,他就会排版,然后我们就抄写。他是很聪明的一个男孩,别人会用粉笔和尺来画线。可是他发明了一个方法,用一根棉线,上面涂上粉笔灰,然后两个人拉直了,贴着黑板,用手一弹,一条淡淡的白线,就隐约出现在了黑板上,既能让我们依格写字,不仔细看,又看不出打格子。
其实也许他是在延袭别人的做法,可是我仍然到今天都固然地认为,这是他的发明。可能我那时候,就开始不自觉地注意到他。
我们极少说话,也不联系,看起来就象陌生人一样,可是少男少女的情怀,仍然或近或淡地牵引着我们。于是,和他在一起出黑板报,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是时间过得特别快的放学之后。多年之后,就在今晚,我无意翻到初中抄录名家散文诗歌的一本笔记,里面星星点点的,各色的粉笔灰留下的痕迹,触动了我久违的心怀。
还记得有一次我迟到,老师不让进,我就在外面呆了近一堂课。下课了,他仍不住他的关切,打破男女生不说话的界线,跑到我面前,问我是怎么回事;还有一次,他参加全市的数学竞赛,我翻出我所有的数学竞赛书,鼓足勇气给他送去。我想,我们彼此都明白我们有一种,更加关心对方的情愫,在青春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流露。
我们那时候大约是两周出一次黑板报,算得上是很勤的了。每次他都是打好格子,然后我和另一个女生抄写。他还负责画画。在那个时候,他的知识非常丰富,爱看书,总能谈出更深邃的话题,总是很吸引我。
有时候板报会出得特别晚,出好黑板报,天已经黑了。我记得当时总有一个等他的男生,他们俩结伴走,我就和那个女生结伴走。实际上我们是四个人一起走的,在我们那个有点封闭的时代,好象在那段回家的路上,我们才能透露点新鲜的空气。
青春的快乐的日子是很短暂的,他为人清高,学习成绩优秀,考中了重点高中。我呢,上了另一所中学,从此失去了联系。其实也没有相隔多远,后来我们重相遇的时候,他对我说,其实等我所在的那所高中刚一开学,他就去过我的学校,却并没有见过我。
三年中,我们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信。直至高考结束。他和同学到我家来玩,我们以后才多见了几次面。
他的长相普通,带着眼镜,个头不高。现在我这么客观地描述,可是在当年我却从来,没有认真仔细地打量过他。因为,他英不英俊,在我心底,从来都不重要。我一直欣赏他,羡慕他的成绩。
在我们那个年龄,我想谈喜欢实在是太早了一点。有一晚,他告诉我他的心事,我却被吓着了。其实我是被自己的自卑吓着了。我想,在明白心思的那个晚上,我们从此失散了……
那可能是生命的一场错过,也可能是一种命运的使然。
当我想起当年我们一起出黑板报的日子,想起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样子,我要承认,直到今天,仍然难忘。
后来,我居然和老公在同学的婚礼上,碰见了他。 我们都有点逃避对方的感觉,他主动进了老公一杯酒,他说他非常希望我们能够幸福。然后我看到隔桌的他,仍然在看着我们。
后来,我带着孩子在麦当劳碰到了他,和他的女友。他的女友是一个非常小,非常稚嫩的女孩。他仍然逃避似的极快躲开了,我觉得他还有点不释然。
后来,我们就只用手机的短信,每年一个祝福了。
后来,我丢掉了他的手机号,他也无意联系,我们同在一座城市,已经有n年没有见面了。这一次,是一种真正的失散……
在这冬夜的寒冷中,因为无意中翻到当年出黑板报的一本资料,那点点星星的粉笔灰,惹得我走回了时光的隧道,让我想起:记得当年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在桃树下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我们真在彼此的梦中存在过吗?夜渐深了,世界安静下来,无人能够在此刻回答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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