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里,请假陪儿子回武汉度假,恰值先生有业务要到杭州去谈,便邀我同往。
到杭州后,先生忙于工作的事情,先生的朋友为我介绍了“西湖十景”,见我兴趣索然,便说:“我带你去个好去处吧。”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禅坊”。
“禅坊”是个会员制休闲会所,典雅别致,檀香浓郁。年龄不同、行色各异的男男女女从吧台领来分割好的樟木,在师傅的指导下雕凿出神态各异的佛。
先生的朋友说:“我去忙别的事情。这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应该适合你。”的确,进去的一刹那,我就喜欢了那里。——用自己的手,塑造出心中的佛,岂不别有一番意义?
我坐下来,听师傅的指导先用铅笔勾勒出五官,小心翼翼地雕刻一尊笑脸大肚的弥勒。服务生送来了一听饮料,喝完之后,随手把拉环放进了罐体里。
我听到临坐一个很磁性的声音“谢谢你”,转头疑惑地看着他。那是个中年男人,很普通的那种,普通的我一回头,就会忘记了他的摸样。“因为,你成全了它们。”我依然不解,但我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他说,易拉罐的灌体深爱着拉环,许多人喝完以后把拉环随手一丢,让它们永久地分离。而你,不经意地就把拉环投进了罐体的心里。
呵呵,一个小小的习惯,竟然成就了一段情缘?!
我说,能有这种浪漫情怀的,应该是年轻多情的女子。
他说是啊,她是。既尔期望地看着我,说很想请我喝杯咖啡,说说那个年轻多情的女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在这纷扰的城市,我一个过客,为什么不满足一个人将心事倾诉给能懂的人的渴望?尤其是发酵了的心事。
“禅坊”的对面有家规模不大的咖啡屋,墙壁透着沉闷的暗紫。我们选了一张插着鹅黄色康乃馨的桌子。
我听懂了他的故事。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已有家有子,但他们毅然决然地相爱了。他们喝一听易拉罐,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喝完了,她总虔诚地把拉环投进罐体里,说拉环是她,罐体是他,她一辈子活在他的包围里。他喜欢吃她炒的菜,喜欢看她一针一针给他钉扣子的专注。那时候他是单位的业务员,每天要走很多路。见面的时候,她总端盆热水给他泡脚……后来,他的妻子到她的单位大闹了一场,迫于种种压力,他有段时间没有去看她。再见到她时,她已忘记了他。——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先生打电话来接我时,已是华灯初上。我正想安慰他,说些或许她现在过的很好的话,但先生拉着我自顾走了。我把他们的故事说于先生,先生一脸不屑,说最鄙夷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假惺惺惋惜的男人。
——此后,我下意识地不再买听装饮料,我怕自己稍一疏忽就分离了他们。并清理了阳台上堆积的空易拉罐,送给了收破烂的。听着他将它们一个个踩瘪的声音,泪水潮湿了我的眼睛——为了那个曾经年轻多情的女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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