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大学同学蓝樱、黄英和我吃饭的时候,蓝樱向我们亲口宣布她和开奥迪的男友分手的消息。
蓝樱酒量很好,喝得越多眼睛越亮皮肤像水蜜桃一样,她笑得鼻子皱皱的说:在大学的时候吧,喜欢上的男生都是骑自行车的,坐上去虽然很颠,可是靠在他背上你可以听见他的心跳,而且知道后坐上的位置只是属于你的。毕业后,开始爱慕并且跟开轿车的男人交往、约会,坐在上面很舒服啊,又遮风挡雨,就算你坐在离他最近的副驾驶座上,你也感觉不到他的脉搏。四个轮子的车子,有很多座位的,他可以来接很多的女人。
最后她总结:车子爱情,薄得像张纸啊!
听闻此言,我想起我前段时间写过一篇小短文《要奔驰,还是要自行车》,里面写的东西让我如坐针毡。难道我错了?
好不容易把蓝樱拽回家,我和黄英一起坐出租车离开。车上,黄英忽然跟我说:我们以前是不是把蓝樱的日子想得太简单了?
蓝樱在读书期间身边从来不缺男性朋友,始终是前脚走了一个,后脚马上跟来一个。无限殷勤地帮她做这做那,还跟她洗脏衣服!因此我们805被学院学生科警告过很多次不能随便让男生进入宿舍,错也不在蓝樱身上,因为尽管我们把门锁死,在里面大喊:蓝樱不在!不在!不在!但是敲门声还是接二连三。她到食堂吃饭,总有个不知道哪个系的师兄为她买单。从没有男生出没的琴房,有段时间总有男生呆呆地坐在钢琴前,因此她从不操心去练琴的时候抢不到琴房。
毕业后有一天,当我独自在免税商场第十次看望那些nicespace的新款连衣裙时,蓝樱挽着她开奥迪的男朋友翩然而至,蓝樱说这些裙子真好看,那个面型修长的男人马上叫销售小姐把裙子打包。看到此情此景,我想偷偷溜走。忽然蓝樱对我说:慈慈,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品牌的裙子哦,随便挑几件吧!我听了几乎想跑着溜了!
蓝樱,依靠男人生存的女人。我们以前是这样评价她的。回想起她刚才那番回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欢笑时光的神情,她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蓝樱吗?难道我们一直误会她了?
十二月,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是周末,下午收到蓝樱送来的礼物,一个大大的提拉米苏水果蛋糕,她在小小的便签上写着:亲爱的,生日快乐。车子爱情,薄得像张纸,尽管如此,欢愉总是甜的,就像提拉米苏,卖相比其他奶油蛋糕好多了!
她说得真好,生命本来就是要花费十成的辛苦去追寻一成的快乐的。
我一个人独吞了那个蛋糕,根本舍不得和别人分享。结果我生日的晚上,她们在舞厅跳舞,我在家闹肚子。
一月,我在商场偶遇黄英,她拉我去她的新公寓做客,看来她对自己和阿一的同居生活相当满意,没等我开口就一路说个不停,大概是说她的同居实景要比她原先想像的要可爱得多,她还说她自己算是个低保户,在情感上不太饿,不需要太饱,能有这样平稳的感情生活已经是以外之喜。她言下之意是觉得我们这些还在情场的瓦硌场上,挑挑拣拣,寻寻觅觅,连滚带爬的拾荒者颇为可怜。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蓝樱说给她听,蓝樱那天情绪很低落,说黄英原来是比我们活得明白的,但是你想过没有,说不定只是她幸福外表的皮相呢?她比阿一大两岁,两人工作不稳定一个做保险一个做电脑工程,两个都没有本市户口,两人感情的前景不是亮金色的。
那天晚上,两个颇为可怜的人相约在一家餐厅吃饭,我说,我从十四岁开始谈恋爱,一直信仰幸福的感情生活,努力了那么多年,男人多得是手加上脚的指头都数不清,最后还是两手空空,怎么办啊?蓝樱说,那不是我们的错,是社会的分配制度有问题。我一发昏,脱口而出:我要在我二十二岁时候成功出嫁!你对我有信心吗?蓝樱正要鼓掌。我马上软塌下来:算了吧,我又不是罐头水果有食用期限,干么要在保质期前几个月就急着清仓甩卖?
二月,黄英左手的中指上多了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我和蓝樱羡慕得眼睛发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连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这些都是快为人妻的典型标志。
你们别这样盯着我!黄英把那个闪亮的东西用右手捂住,就这么样子嫁掉,我还真有点不甘心。
你还想怎么样啊?我和蓝樱一起叫。
黄英眉飞色舞起来,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客户,他是个诗人的,人三十多岁了,还以为自己是一片穿裤子的云,仍然认为一切的女人都会爱他的,他问我,你谈过恋爱吗?我说,谈过啊,他问我,你有男朋友吗?我说,有啊,他又问我,那你幸福吗?我说,幸福啊。他就说,那我们约会吧!
我问他为什么偏偏挑中我,他回答得很诚恳,而且坦荡得无耻,他说因为你没有危险,你已经很幸福了,要知道一切烦恼都来自爱的不得志,尤其女人,一旦在爱里不得志,甚至想要婚姻,就会变得恨巴巴,毫无美感。
蓝樱说,他是个胃口很大的男人。那么大的胃口,他是不会招惹那些胃口大的女人的,专门找想你那样吃饱了饭还打着饱嗝的女人,多经济啊!
我想,黄英背着阿一和那个诗人约会,是因为她高中开始对诗人抽象的爱复活了,她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风雅的事。
三月,我认识了苏先生,东北人,大我8岁,身材高大,是个成熟有魅力的单身男人。我和苏先生都是寂寞的人,我们以相互伤害为乐。我要他坚实温暖的怀抱,同时要我以身体支付给他,说到底就是一场交换。只有性,没有爱。
于是,我总是出现在苏先生公寓的阳台上。
我与他拥吻,身体交合在一起,急促的喘息声重叠在一起,似已陪伴彼此度过一生。尝遍一切甘苦,一切喜乐,一切悲欢,一切痛痒,一切得失。还有,一切爱恨。
我们喜欢埋首对方的怀抱,不着边际地说着话,说着彼此的故事。
我几个星期都和苏先生泡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蓝樱和黄樱发生了认识以来最厉害的一次争吵。
那天黄英一早起来到市场去买了两只鸡,和了当归参片炖了一大锅汤,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和苏先生醉生梦死天昏地暗。最后她打电话给蓝樱,叫她来自己的公寓吃鸡汤。
两个女人本来好好地吃着肉喝着汤,好好地聊着,不知怎的就说到我了,说我和苏先生的事情。
还是慈慈潇洒啊!黄英开了个不太好的头。
你不也一样潇洒吗?蓝樱接了个不太好的话。
我怎么了?黄英敏感起来。
你和诗人怎么了?蓝樱把导火索引了出来。
我准备和阿一分手,我也知道这对他不公平。黄英点燃了导火索。
蓝樱爆发:你这是想跟慈慈靠齐吗?你觉不觉得在快为人妻的空档才开始做见习荡妇太晚了?慈慈惹出天大的祸睡上三天三夜又是一条好汉,你行吗?即使你跟阿一分手也未必有资格做诗人那5岁儿子的后妈!
黄英的脸,红了变白,白了又变红,最后冷笑一声: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既会相人又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么能干,所以善于利用身边的一个又一个男人!
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都熟知对方的软肋,当拔刀相向时,一定是令对方痛得彻骨!
四月,苏先生的父母来看望他,我不好出现,才有时间来调和蓝色和黄色,让她们不再冷暖对比,让她们谐调一些。
我知道黄英已经和诗人分开,和阿一准备拍婚纱照了。我也知道蓝樱在懊恼自己对黄英说了过分的话。
终于在我的努力下,年纪稍长的黄英首先举起了高脚杯,蓝樱也不好意思硬下去。
“当”在清脆的碰杯声中,化解了两人的矛盾。
我们在酒吧喧闹的环境中嘻嘻哈哈,直到狂欢的人群渐渐散去,酒吧里播放的音乐也缓和温柔下来,我们才安静下来,低调地说着话。
黄英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第一次舞蹈汇报演出跳的那个集体舞吗?
记得!蓝樱醉酒的脸蛋红扑扑,叫《春风又绿》!领舞是慈慈,慈慈的舞蹈是我们全班最出色的!
是啊!黄英陷入回忆,我们就在她的后面做衬托,她一个人在台中央舞蹈着,整个汇报舞会,所有人只记得了慈慈的名字,我一直都想问你,在这么多人目光的注视下舞蹈,你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我也在酒精的作用下陷进回忆的时光隧道,追光灯是那样耀眼,照得我只看见我眼睛里交织的组织,看不到台下的观众,但我很清楚台上台下的眼光无一不注视着我,那么空旷的舞台,只看见我一个人的影子,其实是挺害怕的,那种感觉很孤单。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就这么孤单……”蓝樱哼起了刘若英的歌。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我接着唱。
黄英抱了抱我们,她说,我们不会孤单,不会孤单的!因为我们是那么可爱!
五月,劳动节假日期间,我收到黄英送来的喜糖,一罐吉百利巧克力夹心太妃糖。
我吃了几颗,香甜的糖果让我感受到黄英此时此刻的甜蜜蜜。心想即将披上嫁衣的她,充溢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在吃完全部的糖果后,我找到了答案,她的幸福,就像这一罐太妃糖,每一颗都是雷同的味道,吃多少颗也不会再有什么样的惊喜,看似平凡却踏实,平淡却温馨,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生命。
5月6日的晚上,我悄悄许了个愿“希望,我们都美丽,幸福,平安!”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1-1 11:37:3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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