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死了,他无法承受自己竟然会失败,虽然其中有很多的客观因素,但他不能原谅自己,也不允许自我原谅。
他讨厌出尔反尔。
怎么死呢?他想。要保留全尸,要死的彻底,要死的浪漫。要死的悄无声息。
书房的门锁着,他躲在书堆里冷笑,对着教科书。许久,他感到累了。闭上眼睛,那该死的数字又来扰乱了。
门外,哭声,尖叫声,叹息声。他知道:那里面肯定有母亲,他现在讨厌母亲了,她是个自私的人,他想。她竟然那样对待爷爷奶奶·但----
父亲,一个软骨头,对女人言听计从的家伙。他竟容许别人这样对待自己的爹娘。
天渐渐的黑了,他还在里面,好象他有夜视。他的眼睛发亮,眼神却是灰白的。我是一个失败的人,他想。我拼命的读书,读书,舍舍弃了一切,但还是被书抛弃了,一中--这个虚荣,肮脏的地方。还是省重点。
死亡,人为什么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我的人生谁做主。他拷问心灵。
没有回答,心灵就是他,他就是心灵的主人 。
文学,高雅的艺术,岂是我辈可以攀登的,他想笑了。于是对着窗户大笑起来,这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尖利,如剑划破了黑暗。在这个小村子里。
猫,他看到了猫的眼睛,幽幽的,如蓝色的宝石。他竟然想去追逐猫,追这个黑暗的王者。他是一个书生,一个会啃书的学生,他的世界只有公式和定理。一切要考的和自己觉的应该值的注意的和老师要注意的。他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尊重和表扬。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几年没有被表扬了,但现在他脑海里没有这些,现在他只想抓住这只猫。
猫不停的在黑暗中和他捉着迷藏,好象与他在玩游戏。他感觉累了,头更晕沉的厉害。那猫钻进了厨房,他一头栽了进去。
第二天,他突然就想出去了。阳光很刺眼,空气很新鲜。父母的眼神里带着讶异和恐惧。他不想说话了,也听不进去任何的话。
村里人都来看他了,他以前是村里的骄傲承载着这个村庄的希望,现在呢?乡亲们只是想证实一下传说的真实。
村里人都说他被猫妖蛊惑了,也就是说他被猫妖附体了。
他很想和乡亲们打声招呼,但嘴张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他吞了吞口水,想滋润一下嗓子,村里人便闪开了,他就很苦的笑了。
路还是泥泞的路,穿过乱坟堆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朵很美丽的花,那朵花开在土坟上,很鲜艳,很漂亮。不知名的鸟儿不停的叫唤着,他就想睡觉了,却有种神秘的力量拖着他往前面去走。
那是条小河。河宽有三四百米吧。几艘公家的木船泊在岸边。几个农妇在河边浣衣。有一个生了锈的铁船浮在水上。他觉的很美,象一首诗,他想拿只笔来记录一下,他是很爱诗的,顾城的,海子的,李白的,杜甫的。他都喜欢。
也许我也是一个诗人呢?他心里笑笑,也许我可以是作家的。
镇里的烟囱笔直的刺向天空排泄,掏沙的船上机器轰鸣,没有鸟叫只有人声。
想洗个脸了,他想看清一下自己,平时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梦里有个人自己总当成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头发很凌乱,蓬松,单眼皮,眉毛稀疏嘴唇红润,耳朵。恩,还算五官端正,不,脸怎么这么黑,好象有股味道,一鼻子的灰,好久没洗澡了。
世界上最浪漫的死亡应该是与月把酒言欢,他想。站在一舟上,举杯邀明月。然后,痴狂。与诗仙,酒神,神仙,鬼。
端午节,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不,端午节已经过去。我是端午节的生日。我应该死在温柔的水里,他想。
高考,二本,他又想到了那件事上。二本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梦已抛弃了我,我为何还要眷恋。
那夜,天空云淡,他站在村里建了很久都没建成的大桥上。攀登,看月。他一松手,便滑下去了。我还没喝酒,他想,还没有月。
只有蛙鸣,在稻田里。
这夜静悄悄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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