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南坪转盘来了个疯子。
头发杂乱,无一丝光亮,但还能看出是个男的。脸脏,几块青肿和些新近的伤疤,可笑起来很好看。因为他笑着时嘴是斜的,估计是少了几颗门牙。破旧的衣服,黑得倒有点光泽!皮鞋,拖鞋各一只。不说话,不做别的,老在南坪步行街附近几个过街斑马线红绿灯逗留徘徊。
奇怪的是这个疯子也看红绿灯,也和过街的人群同样的走过。不同的只是比别人更在意红绿灯,红灯亮着就站住,绿的就过……看着各式各样的汽车,笑嘻嘻地指手一一数着,不时回头开心地示意前面有好看的车。拢得后面站着的人不知所措地尴尬,气愤。一看他是个疯子,就不在意了。有人不等绿灯要过时,或许是赶时间,或许是想远离这个疯子的时候。出人意料的疯子竟加以阻拦,高喊出没人能听懂的话,如果那还算是语言?不过看到的人都懂了。疯子是想让他等绿灯时再走!那几个人有的笑了,接受了。但是更多的人是气之一鼻,或是当没听见,继续过。也有许多人回头大骂:“爬开些!你个屁疯子……”这时两边站着的人并发出几声清楚的嘲笑,大多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挂着几许开心。疯子跟着笑,很傻,很憨,很疯还很痴。感觉上他是在和面前的一个人分享着什么。回答着骂他的人一些话,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同样,有车无视红绿灯与行人抢道时,疯子会快步走上去。连走带跳地站到车前挥动双手,还用手指着两着的红绿灯和身后快步而过的行人。俨然一个负责的交警。开车的看到,也就都停下了。不过也有很多的抱以刺耳的喇叭声。或斜伸出脑壳来:“不要摸!不要摸!屁个哈儿,走开些哟!”过路人都边走边笑,疯子也跟着笑,只有那个斜伸在车窗外的脑壳快速地缩了进去!
有些路人开心地叫他“交警”,但是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交警,只是憨憨一笑。开车的倒是把他当成是真交警,每到这里都很懂规矩。拢得站在斑马线两端真正的“义务交通管理协勤员”很是清闲。这几个“交通协勤”就买几个馒头或是油条递给疯子,算是酬劳,或说感激也行!疯子乐呵呵地接到手,很快跑开。在中国银行门前的台阶坐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但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就不张嘴了,拿着看了很久很久——估计都凉了才凑那到嘴边,闻了又闻。奇怪的是没吃,而是快速地放进很脏的裤袋里,很鼓。像个半皮球,估计里面放了不少。有人看到疯子睡在中医院大门旁的墙角,还有个漂亮大纸盒,里面塞满了馒头,油条,包子。不过都变形了。这人还说半夜里听到那个疯子在小声地哭,像小孩那样呜呜咽咽。
昨天,听说那个疯子在斑马线被辆宝马撞死了,车没违规,倒是疯子闯了红灯?奇怪,在场的人有猜想说是被谁推了把。也有人说是那辆宝马车太漂亮了,疯子看入迷了,忘了红绿灯。更有人说是疯子自己冲撞上去的!还有人说,当时还有口气,但是在场没一个人去帮他,司机看了半天破碎的车灯,又和后面刹车不急而追尾货车司机互相漫骂起来。之后才想起是被那个疯子“撞”坏的,这才摸出手机,但疯子还是死了,手里紧拽着宝马的标牌“bmw”。血,浸满一地,开始变黑了。保险公司来车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交警来了,医院的车最后才到……
几天过后,疯子逗留徘徊的斑马线上,又恢复了人车拥挤强道的景象。两边站着的“交通协勤”,吹哨,伸手阻拦协调着人和车的冲突。强道,闯灯,还是有很多的人和车像骂疯子样骂来。
昨天不知道怎么就感冒了。头晕,还有点涨,还有点热,倔强地撑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才拿起医疗保险卡到了中医院。挂号处的那位中年人先是问我以前在这里刷过卡没有,我说没有。接着就被告之:星期天,刷不起卡,缴钱嘛,五块……在做各项检查,化验爬上爬下后,感觉很累,就坐到过道的靠墙凳上歇会。却无意间听到两个医院清洁工在一旁闲聊。说的就是被宝马撞死的那个疯子的事。一个说他在花坛的灌木从中扫出那个疯子的“粮仓”。满满的,但是都发霉了。不过在上面发现个没“长毛”的,是块宝马车的标牌。说完那清洁工还拿了出来,我顺眼看去,真的是“bmw”,奇怪?清洁工接着说,他几天前见疯子抱着个满头是血的女乞丐(或是疯子)跑进来的时候,从那女的手里掉落出的就是这个标牌。就着那清洁工不警觉地就说当时医院没人出来救治,女乞丐的死了……清洁工看到我正在看,那俩人都很诧异,顿了几秒钟就各自分开,接着工作去了。
出医院门口的路上拎着一大包药,再看看帐单百多的数字。我突然想到:那个女的也许就是疯子喜欢的人?至少也是疯子最在意的人?他不疯,因为爱和恨他都拥有了。
06·12·31 01:08`
大·桥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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